忻州附近200块钱的爱情,附近的情感代价
夜里亮着的那盏招牌
晚上十点半,我站在忻州城郊一家小旅馆的霓虹灯下。那招牌有一半的灯管不亮了,“旅馆”两个字只剩个“旅”字在硬撑着,发出滋滋的电流声。巷子口开叁轮的大哥冲我扬扬下巴:“住店?便宜,八十。”我摇摇头,他补了一句:“要找人说说话也行,往南走,河边那排亮粉灯的房子看见没?两百块。”
这就是忻州附近200块钱的爱情。它不像电视剧里演的,没有烛光晚餐,没有玫瑰花。它就是很直白的一个数字,一种交易,一种在夜幕降临时悄然浮出水面的生存方式。你递出两张皱巴巴的钞票,换来的可能是一小时的陪伴,或者是一段编造出来的温柔。
我沿着河岸走,粉红色的灯光从一扇扇小窗户里透出来,把河水也染上了一层暖昧的颜色。有个姑娘靠在门框上玩手机,屏幕的光映得她的脸忽明忽暗。我问她为什么做这个,她头也不抬:“还能为啥?来钱快呗。”她说得特别坦然,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。
在另一家理发店的二楼,我认识了小梅。她给我倒水,手背上贴着创可贴。她说白天在县里的制衣厂踩缝纫机,一天站十个小时,月底到手不到叁千。晚上出来,是因为“这样来钱快,能寄回家让孩子上个好点的幼儿园”。她说这些的时候,语气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事。她说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,但眼下没别的路走。“我们这种人,没什么本事,只能吃点青春饭。”她低头看着杯子里的茶叶慢慢沉下去。
这附近的情感代价,对她们来说,是逐渐麻木的知觉。小梅说刚开始那会儿,回家要洗很久的澡,觉得怎么都洗不干净。现在好了,收工回去倒头就睡,第二天照样起床去厂里上班。“就是把皮囊租出去一会儿,心里明白不是真的就行。”她说这话时,窗外正好有辆摩托车轰鸣而过。
对那些来找她们的男人来说,代价又不一样。老陈是开长途货车的,经常路过忻州。他说知道这些都是假的,但有时候跑车太累,就想找个人说说话。“真话在别处说不出口,在这儿反而能掏出来晾晾。”他老婆在老家带孩子,一年见不了几次面。上次他来,跟个姑娘聊了一晚上他儿子考了全班第一的事,什么都没做,天亮了放下两百块钱就走了。
这种关系的奇怪之处就在这里——用最直接的钱,买最虚无的慰藉。明码标价,银货两讫,但偏偏又要装点些似是而非的情感进去。像是给赤裸的现实披上一层薄纱,朦朦胧胧的,让双方都好受些。
当然,不是所有人都能这么“洒脱”。巷子深处总能看到些年轻人,蹲在马路牙子上抽烟,一根接一根。他们脸上的表情很复杂,有做完交易后的空虚,也有那么一点点不甘心。有人管这个叫“低价爱情”,但说真的,这里头哪有爱情什么事儿啊。
天快亮的时候,粉红色的灯一盏接一盏灭了。小梅说要回去给孩子做早饭,然后赶八点的厂车。她消失在巷子尽头,背影和任何一个赶着上班的女工没什么两样。那条河在晨光里恢复了本来的颜色,混浊的,平静地流向远处。
我回头看了眼那排房子,突然想起小梅说过的一句话:“日子总得往下过,对吧?”是啊,太阳照常升起,夜晚的痕迹被匆忙掩盖。那些两百块的交易,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代价,都藏进了普通人的生活褶皱里,等着下一个天黑再次被展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