夫妻视频惫补
夫妻视频惫补
老李挂了视频，手机往沙发上一丢，整个人陷进靠垫里，长长地“唉”了一声。客厅没开大灯，就电视机旁边一盏小夜灯晕着黄光，把他那张脸照得半明半暗的。媳妇儿在屏幕上那张笑脸，还晃在眼前呢，可屋里头实实在在的冷清，却一股脑儿往骨头缝里钻。
他和媳妇儿，这叫“周末夫妻”都算不上了。他在南边搞工程，媳妇儿在老家市里带孩子读书，隔着两千多里地。算起来，上次实实在在摸到对方的手，还是过年那会儿，都快小半年了。这日子怎么过的？就靠每天晚上那通“视频惫补”。
“惫补”这说法，还是他们俩自个儿发明的。视频嘛，都知道；可后头加个说不清道不明的“惫补”，感觉就全变了。不单是汇报“吃了没”、“孩子作业写完了”，更像是一天里头，专门劈出来的一块儿自留地，种点只有他俩懂的花花草草。
比如，镜头那边，媳妇儿可能会突然把手机一转：“瞅瞅，阳台你种那盆茉莉，打骨朵儿了！”老李这头就使劲眯着眼看，其实就几个小白点，但他心里头那点儿绿意，一下子就活泛了。或者，老李这边在工地上，灰头土脸的，也会突然把镜头对准刚落的日头，天边烧得火红一片，啥也不说，就让她看。媳妇儿在那头轻轻“呀”一声，这就都懂了。这些琐碎到外人听来毫无意义的瞬间，恰恰是他们“视频惫补”里最金贵的部分，是隔着屏幕传递的、带着体温的生活细节。
但这“惫补”里头，也不全是风和日丽。有时也“卡顿”，不是网络，是情绪。像上礼拜，孩子在学校调皮，老师找家长，媳妇儿一个人去挨了训，晚上视频时，眼圈还红着，话就少了。老李在这头干着急，嘴笨，翻来覆去就是“别气别气”、“等我回去说说他”。话飘在空气里，轻飘飘的，落不到实处。他手指头无意识地摩挲着屏幕里媳妇儿的脸，冰凉的玻璃面，那种使不上劲、够不着的滋味，真熬人。这时候，“视频惫补”就像一面特别诚实的镜子，照出距离的残酷，那份无力感，躲都躲不掉。
所以啊，他们这“视频惫补”也有自个儿的“仪式感”。绝不躺在被窝里敷衍了事。老李再累，也会坐到还算整齐的饭桌边；媳妇儿那边，等孩子睡了，收拾妥当了，有时还会顺手捋一捋头发。背景里可能是没来得及收的玩具，或者工地上杂乱的材料，但两张脸对着的时候，是认认真真的。仿佛这么一来，就为这日常的通讯，镀上了一点儿郑重其事的意味，是对彼此，也是对这份感情的尊重。
有回，老李这边项目庆功，喝了点酒。晚上视频接通，他话就比平时密，颠叁倒四地说当年怎么追的她，说现在工地上的兄弟多羡慕他家里稳当。媳妇儿在那头听着，笑着骂他“傻样儿”，可笑着笑着，声音就有点哽。老李隔着屏幕，用手指头虚虚地描她的眉毛，说：“你这眉毛，还是我画那次最好看，虽然画得像条毛毛虫。”两口子就对着屏幕哈哈大笑，笑完了，又安静下来，就那么互相看着。很多平时觉得肉麻、说不出口的话，反而在这种半醉的、隔着屏幕的真实里，溜达了出来。
这“夫妻视频惫补”啊，早就成了他们日子里一根看不见的线。你说它牢吧，它虚拟，一按挂断就啥也没了；你说它虚吧，它又实实在在连着两地的心情，搬动着彼此日子里细小的悲欢。它让遥远的陪伴成为可能，让“在一起”的定义变得宽泛了一些。今天吃了啥，孩子怎么了，工作上那点烦心事……这些碎片，靠它一点点攒起来，居然也拼出了一幅不算完整、但持续流动的生活图景。
窗外的车声渐渐稀了。老李重新拿起手机，屏幕暗着，像一块黑色的镜子。他知道，明天晚上，差不多的时间，那屏幕又会亮起来，显出另一张熟悉的脸，和那个只属于他们俩的“惫补”的小小世界。日子还得这么过下去，而这方寸屏幕间的牵挂与琐碎，就是他们为这份共同生活，找到的最踏实的注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