岳婿厨房之战
岳婿厨房之战
老李头系上那条用了快十年的围裙，深吸了一口气。这口气里，有油烟的陈年旧味，也有今天这场“战役”特有的硝烟感。他瞥了一眼正在水槽边不紧不慢处理一条鲈鱼的女婿小陈，心里那点不服输的劲儿，咕嘟咕嘟就冒了上来。
事情的起因其实挺简单。女儿回娘家吃饭，随口夸了句小陈上周在家做的酸菜鱼特别够味。就这么一句，老李头心里那坛陈年老醋，算是被打翻了。他是谁？家里掌勺叁十年的“定海神针”，从女儿穿开裆裤吃到嫁人，现在倒让一个半路出家的“外来和尚”抢了风头？这不能忍。
于是，这场“厨房主权”的较量，就在这个周末的傍晚，悄无声息地拉开了帷幕。没有战书，但两人眼神一碰，都懂了。今晚的菜单，心照不宣：一道酸菜鱼，一道红烧肉。酸菜鱼是小陈的“招牌”，红烧肉是老李头的“王炸”。厨房不大，两个男人转身都有些局促，可那股子认真劲儿，让空气都稠了几分。
老李头讲究的是“火候”。他笃信几十年练就的手感，油温几成，肉块什么时候下锅，什么时候加料转小火慢炖，全在心里那口无形的钟上。“做菜啊，急不得。”他一边用筷子轻轻翻动砂锅里的肉块，一边像是自言自语，又像是说给旁边的人听，“得让味道一点点吃进去，这肉的魂儿才出得来。”
另一边，小陈则是“技术流”。他手机立在一边，虽说没看，但备菜时那精准的克数，切鱼片那均匀的厚度，都透着股学院派的严谨。他处理酸菜的手法很特别，冲洗、拧干、再煸炒，每一步都利索。“爸，这酸菜预处理一下，更能激出那股子发酵的香，去涩留酸。”他笑着解释了一句。老李头鼻子里“嗯”了一声，心想，花架子。
两股香气开始在厨房里交织、碰撞。红烧肉是醇厚霸道的酱香，带着糖色焦化的丰腴感，丝丝缕缕，往人鼻子里钻，那是时间的味道。酸菜鱼则是鲜活泼辣的酸香，混合着花椒的麻和鱼片的鲜，窜得快，一下子就能勾起口水。女儿在客厅探头，笑着说：“哟，今天这味儿，比赛呢？”两个男人都没接话，只是手上的动作，似乎又更精细了叁分。
锅铲声、油爆声、汤汁的咕嘟声，成了此刻最紧张的交响乐。老李头偷瞄了一眼小陈滑嫩雪白的鱼片，心里嘀咕火候掌握得确实可以。小陈闻着那勾魂的红烧肉香，也不得不承认，这传统的做法，有种难以复制的厚重。
菜上了桌。一家人围坐。先尝红烧肉，入口即化，肥而不腻，女儿直说还是老爸的经典。再试酸菜鱼，汤鲜味醇，鱼片嫩滑，女儿又说小陈的创新也不错。老李头和小陈都没急着动筷子，先看着对方那道菜被品尝，耳朵竖着，等那句评判。
吃着吃着，话匣子倒是打开了。老李头抿了口酒，忽然指着酸菜鱼里的泡椒：“你这椒，放得有点巧，是不是先用油爆了一下？”小陈赶紧点头：“是，爸您舌头真灵！这样更出味。”接着，小陈又虚心请教红烧肉糖色的炒法，说自己总怕炒苦。老李头顿时来了精神，身子往前倾了倾，比划着锅铲：“哎，关键就在那一霎那，糖从大泡转到小泡，颜色一变就得马上离火……”
厨房里的硝烟，不知不觉，化在了餐桌上升腾的热气里。这场“战争”没有胜负，或者说，两个人都在对方那里，看到了自己不曾留意的“厨房一角”。老李头固守的江湖里，多了点科学的讲究；小陈依赖的流程里，品咂出些经验的玄妙。
收拾碗筷时，老李头拍了拍小陈的肩膀：“下次，你那个酸菜，分我点儿，我试试看加进我的炖菜里。”小陈乐了：“好嘞！爸，那您教我怎么挑五花肉行不？”厨房灯光明亮，照着一老一少并排站在水槽前的背影。那方寸之间的战场，此刻，倒更像是一个传承与融合的起点。至于谁是主帅？或许，能让一家人吃得开心、聊得热乎的，都是赢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