啊用点力对到高
啊用点力对到高
老张蹲在田埂上，眯着眼看远处那座信号塔。太阳有点毒，晒得他后脖颈发烫。他手里攥着个旧手机，屏幕裂得像蜘蛛网。“这玩意儿，”他啐了一口，“咋就对不上呢？”
村里前阵子总算把宽带拉进来了，说是“信息高速路通到村口”。儿子给买了智能手机，教他视频、看新闻、交水电费。可老张总觉得别扭。那图标小得他老花眼瞅不清，手指头粗，戳上去不是没反应，就是点错了地方。有一次想给孙子发个红包，愣是戳进了什么小程序，差点扣了钱。他气得把手机往炕上一扔，“啥高速路！我这是牛车上了柏油路，不会赶！”
这“对不上”的感觉，不止老张有。隔壁李大婶，学会了用手机看做饭视频，可照着做了叁回，回回不是咸了就是糊了。她嘟囔：“人家锅里‘刺啦’一声就香了，我锅里‘刺啦’一声就焦了。火候、手劲、料的分寸，哪是眼睛看看就会的？”好像中间隔了层毛玻璃，看得见热闹，摸不着门道。
这让我想起小时候学骑二八大杠。父亲在后面扶着车座，我歪歪扭扭地蹬着脚踏板。他总喊：“把稳龙头！看前方！脚上用点力，蹬起来！”光知道要“骑得高”、要稳，没用。得真的把力气使对地方，腰腿、手臂、眼神，还有那份胆子，得全都“对上”了，车才能晃晃悠悠地走起来，最后才能撒开把，迎风骑得老高。那份“对上”的瞬间，手心都在发烫。
现在的东西，太“聪明”，也太“急”了。恨不得你一点就通，一学就会。可很多实在的功夫，人生的很多滋味，偏偏就在那“用点力”的过程里。你得跟工具较劲，跟自己较劲，才能慢慢找到那个“对”的窍门。就像老张，后来不服输，找了块旧布，让儿媳在屏幕上拿水彩笔画了几个大圆框——绿色是“孙子”，红色是“交电费”，蓝色是“听戏”。笨办法，但管用。他现在戳得准了，虽然慢，但那股急躁气反而没了。前两天，居然自己摸索着，把戏班子那段《定军山》发到了家族群里。
“数字化”这个词，听起来冷冰冰的，像是机器和代码的事。但我觉得，它最后暖不暖，得看人能不能把它“对”到自己的生活里。不是飘在天上的云，而是能浇到田埂上的雨。这需要两边都使点劲——那头设计的时候，多想想不同人的“用力”方式；这头用的时候，也别怕笨，别怕慢，一点点去够，去适应。
老张现在还是蹲田埂，但手机里放的是梆子戏。信号塔的影子拉得老长，盖在他身上。他跟着哼，手指头在那些彩色圈圈上打着拍子。屏幕的光映着他皱纹很深的脸上，竟然有点悠然自得的神气。看来，他是慢慢找到自己那个“用力”的姿势了。对得准了，心里那点事，也就顺了，也就高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