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片一片一片片什么歌
一片一片一片片什么歌
前几天走在路上，不知哪家店铺的喇叭，悠悠地飘来一句：“一片一片一片片……”那调子软软的，带着点旧时光的味道，一下子就把我的脚步给粘住了。我站在那儿，愣是想不起下一句是什么，只觉得心里头某个角落被轻轻挠了一下，痒痒的，又有点空落落。
这调子，太熟了。熟到像外婆家樟木箱底压着的老棉布，拿出来抖一抖，空气里都是太阳晒过的、暖烘烘的尘埃味。它肯定不是现在那些编曲复杂、节奏咚咚直跳的歌。它的旋律很简单，简单到像小时候用蜡笔画出来的线条，弯弯绕绕，就那么几个音，来回地哼。可偏偏是这种简单，反而让人记不住全貌，只留下“一片一片”这个印象，像秋天最先落下的那几片梧桐叶，在你眼前打个旋儿，等你低头去找，它已经混进满地的金黄里，寻不着了。
我琢磨着，这大概是一首老歌吧。老歌就有这个本事，它不急着告诉你一个完整的故事，而是给你几个碎片，几个意象，让你自己去拼凑。音乐记忆这个东西，真是奇妙。有时候一整首歌你忘得干干净净，偏偏就那一个旋律的碎片，像一块小小的、光滑的鹅卵石，一直留在你记忆的河床里。某一天脚踩上去，那种温润的触感，瞬间就能把你带回整条河流的旁边。
“一片一片”的，会是什么呢？我边走边想。是雪花吗？小时候的冬天好像更冷些，雪也下得认真，真是一片一片，看得清棱角，慢悠悠地从灰白的天上洒下来，落在掌心，凉意一丝丝化开。那时候的歌，会不会就是在唱这个？又或许是花瓣？春天校园里那几棵晚樱，风一过，扑簌簌地，粉白的花瓣真像一场温柔的雨，落得人肩上、头发上都是。少年人的愁绪，大概也像这花瓣，一片一片，轻飘飘的，说不清分量，却也能铺满一地。
我想得入了神，几乎要钻进这旋律的碎片里去了。它勾起的，其实不只是某一句歌词，而是包裹着那句歌词的整整一段时光。可能是某个昏昏欲睡的午后，收音机里吱吱呀呀传来的声音；也可能是毕业那年的夏天，同学们轻轻哼唱的不成调的离别曲。这些时光印记，都被压缩进了这几个音符里。所以当我们偶然再听到，解压开的，是一整个场景，带着当时的温度、气味和心跳。
现在啊，我们听歌太方便了。手指头划一划，成千上万的歌单任君挑选。可有时候，是不是也因为太容易得到，反而少了那种“惦记”的滋味？少了一点点的悬而未决，少了一点点的牵肠挂肚。像这样被一句旋律碎片绊住，非得在脑海里翻箱倒柜地寻找，这过程本身，倒成了一种略带焦灼的乐趣。这或许就是情感共鸣的独特之处吧，它不靠精准的灌输，而靠模糊的唤醒，让你自己成为完成那幅拼图的人。
回到家，我还是没忍住，拿起手机想搜一下。可手指按在搜索框上，又停住了。算了，不搜了。就让它是一片一片的谜吧。留一点念想，留一点怎么也想不起来的怅然，也挺好。有些歌，或许不必知道它的全名，不必会唱它的全部。只要在某个毫无防备的瞬间，它能像一位久别重逢的老友，轻轻拍你的肩膀，让你恍惚那么一下，想起一些泛黄的事，就够了。
窗外天色渐渐暗了。那旋律的碎片，似乎还像一片羽毛，在心里头微微飘荡。我终究没想起它是什么歌，但我好像又已经，听过整首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