新金艳花瓶1995
新金艳花瓶1995
说起来你可能不信,我头一回听说“新金艳花瓶1995”这名字,是在老家镇上的旧货市场。那摊主是个花白胡子的老头,眯缝着眼,用块麂皮布反复擦着一个花瓶,嘴里念叨着:“九五年出的东西,跟别的可不一样。”阳光斜斜打下来,那瓶身上的金彩,还真晃了一下我的眼。
后来留了心,才发现这玩意儿有点意思。它不是博物馆里那种规规矩矩的官窑瓷器,也不是地摊上粗制滥造的仿品。它好像就卡在一个特别的时间缝里——1995年。那是个什么年头?互联网的苗头刚冒,大哥大还是身份象征,城里的百货大楼人挤人,乡下家家户户正盖新房。人们手里刚有点闲钱,审美呢,还处在一个挺微妙的阶段,既向往老传统的富贵吉祥,又觉着得有点“新潮”。
这“新金艳花瓶”,大概就是这心思的产物。你说它土吧,它用色是真大胆,金线勾得那叫一个满,牡丹凤凰,怎么热闹怎么来,透着股直白的喜庆劲儿。可你说它完全老套?细看那瓶型,又似乎掺了点当时流行的、简化了的西式线条,让整个瓶子显得高挑了些。釉水也亮,是一种崭新的、光亮的亮,跟老瓷器温润内敛的包浆不是一回事。它就像个穿了身新绸缎、准备登台唱戏的角儿,浑身散发着“看我看我”的光芒。
那时候,不少刚富裕起来的家庭,就爱摆这么个瓶子。摆在客厅的组合柜上,或者新买的电视机旁边,跟旁边塑料假花、玻璃烟灰缸相映成趣。它是一种宣告,宣告日子红火了,宣告审美上来了。虽然这“上来”的标准,在今天看来可能值得商榷,但那份对“好生活”实实在在的追求和欣喜,是作不了假的。
我后来机缘巧合,也收了一个。搁在现在简约风的家里,确实有点格格不入。但它独自立在书架一角,偶尔被夕阳照到,那些浓烈的金彩反而沉淀下来,透出点时光的暖意。我有时看着它,会想,这瓶子里装的,哪里是花啊。装的是一个时代刚刚跑起来时的喘息,是普通人对“美”最直接、最不加掩饰的想象。它不讲究什么留白意境,就要个满堂彩;不追求什么低调奢华,就要个一眼看得见的“金艳”。
这大概就是时代印记吧。每个时代都有自己独特的审美符号,有些被留下来了,成了经典,有些则慢慢退到角落,成了特定记忆的注脚。“新金艳花瓶1995”显然属于后者。它可能登不了大雅之堂,在收藏市场也未必有多高的价值,但它就是那么顽强地存在着,提醒着我们,过去的日子并非一片模糊,它有颜色,有温度,有它自己可能略显笨拙但无比真诚的表达方式。
所以啊,下次要是在哪个旧宅角落,或者老家亲戚的橱柜顶上,再看到这么个金灿灿、艳晃晃的花瓶,可别急着说它俗。不妨擦擦灰,看看底下有没有“1995”那样的款识。它或许能给你讲个故事,一个对于咱们自己怎么一步步走到今天的故事,那故事里,有柴米油盐,也有对金光闪闪的明天,最朴素的向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