久久久久久黄色
久久久久久黄色
老张推开窗,一阵风裹着尘土味儿灌进来。他眯着眼,望向远处那片望不到头的、被太阳晒得发白的土地。这黄色,可真够久的——从他爷爷那辈起,好像就是这样了。天是淡黄的,地是焦黄的,连吹过的风,都带着一股子干燥的、属于黄土的颗粒感。这颜色,不像画册里金灿灿的丰收,而是一种沉默的、浸到骨子里的、时间凝固了的黄。
他记得小时候,爷爷总蹲在田埂上,捏一把土在手心,捻了又捻,嘴里念叨着:“这土啊,看着贫,可养人哩。”那时候他不明白,这干巴巴、灰扑扑的黄,怎么能养出绿油油的苗,养活一村子的人。现在他五十多了,自己也在这片黄土地上耗了大半辈子,好像才咂摸出一点味儿来。这黄色底下,埋着东西呢。
不是什么金银财宝,是比那更实在的玩意儿。是汗,是血,是一代代人使不完又仿佛耗尽了力气的盼头。春天,拖拉机翻起的土浪是新鲜的黄褐色;夏天,干旱时龟裂的缝隙是绝望的灰黄;秋天,收割后裸露的田野是疲惫的土黄;冬天,一场薄雪盖不住,底下透出来的还是那片执拗的黄。这颜色,见证了一切,又吞没了一切。它不言语,却比任何言语都更有分量。
有时候,老张会觉得,这“久久久久久”的黄色,像极了这里的人。不善言辞,脸上被风和日头刻出深深的沟壑,也是土地的颜色。他们很少说什么豪言壮语,日子就像地头的毛驴拉磨,一圈,一圈,慢,但不停。他们的韧劲,就和这土地的秉性一样,你得贴近了,生活久了,才能从那种单调的、漫长的黄色里,看出一点点不一样的光泽来。
前年,儿子从城里回来,拿着手机给他看照片,说那叫“油菜花海”,黄得晃眼,黄得热闹,一堆城里人挤着拍照。老张瞅了半天,摇摇头:“那黄,太飘,太闹。咱这的黄,是沉底的。”儿子笑他老土。老张没争辩,他心里清楚,那种被精心种植、用来观赏的黄色,和这片承载了祖祖辈辈生死的“地皮色”,根本不是一回事。这里的黄,是底色。
去年村里通了滴灌,细细的管子像血脉一样铺进田里。今年开春,地里那绿,竟显得格外精神,衬得底下的黄,也仿佛有了点湿润的生气。老张还是常常蹲在田边,这个姿势,和他记忆里的爷爷一模一样。他依然会抓起一把土,看着它从指缝间簌簌落下。风还在吹,黄色依旧漫天漫地,久久不散。
但这“久久久久久”里,似乎有些东西,正在悄悄改变。它不再是那种令人窒息的、一成不变的漫长,而变成了一种熟悉的、甚至让人心安的背景。新的生命,新的希望,就在这亘古的黄色背景板上,一年年,挣扎着,生长出来。老张拍拍手上的土,站起身,望着一行新栽的、在风里微微晃动的小树苗。他知道,自己,还有这片土地,都还得和这“久久”的黄色,继续相处下去。只不过,未来会在这片黄色里,长出点什么不一样的东西来呢?他想着,嘴角不自觉地,微微弯了一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