厨房操岳母
厨房操岳母
老张最近有点烦。不是工作上的事儿，他那份厂里的活儿干了半辈子，早就轻车熟路了。烦的是家里头，具体点说，是厨房那点事儿。自从岳母上个月从老家过来帮着带孙子，他家那个不到八平米的小厨房，就莫名成了“兵家必争之地”。
您可别想歪了，这“操”字，在这里，是操劳，是操心，是实实在在的“操作”。岳母是个勤快人，眼里全是活儿。天不亮，厨房就叮当作响，她在熬她家乡风味的小米粥，说养胃。老张习惯早上来碗热干面，浇上芝麻酱，那才叫一个舒坦。可岳母说，那玩意儿干巴巴的，又咸，对血压不好。得，老张连着喝了一个月的小米粥，嘴里快淡出鸟来。
这还只是开始。岳母掌管厨房后，老张感觉自己像个闯入别人领地的冒失鬼。油盐酱醋，全换了位置。他习惯生抽放在灶台右边，现在跑左边去了。他爱用的那把厚重的铁锅，被岳母收到橱柜最里头，换上了一口轻飘飘的不粘锅，说是省油、健康。老张握着那轻巧的锅柄，颠勺都找不到感觉，炒出来的菜，他自己都觉得少了点“锅气”。
最让老张憋屈的，是那次他想露一手。老同事送来几条新鲜的鲫鱼，老张想着做个拿手的红烧鲫鱼，让岳母也尝尝他的手艺。他系上围裙，摩拳擦掌。鱼刚下锅，煎得两面金黄，香气正往上冒呢，岳母进来了。“哎哟！”她一拍大腿，“这油放多了呀！煎鱼不用这么多油，不健康。还有这酱油，颜色太重了，嘌呤高。”说着，很自然地就拿过锅铲，接过指挥权，“我来我来，你看着火就行。”
老张讪讪地退到一边，看着岳母往锅里加了水，又扔进去几片豆腐和一把她不知从哪找来的紫苏叶，说这样汤鲜，去腥还养生。最后端上桌的，是一锅奶白色的鲫鱼豆腐汤，清淡是清淡，可老张心里头那个红烧的、浓油赤酱的念想，就像被浇灭的火苗，只剩一缕青烟，堵在胸口。
他坐在饭桌上，喝着鲜美的鱼汤，却品出一丝淡淡的失落。这厨房，曾是他的“主场”。下班累了，在这里叮叮当当一番，老婆孩子围坐着，夸他手艺好，那是一天里最放松的时刻。现在，这里的一切秩序、味道，甚至空气，都打上了岳母的烙印。他觉得自己像个客人，或者说，像个被“优化”掉了的老员工。
老婆看出他的郁闷，晚上悄悄跟他说：“妈是热心，一辈子习惯了，你就让让她。她在这也待不长。”老张点点头，道理他都懂。可心里那股劲儿，就是顺不过来。这不仅仅是口味的差异，更像是一种生活方式的“主权”问题。他甚至在梦里，都梦见自己抢回了锅铲，狠狠地炒了一盘辣椒炒肉，呛得满屋生香。
转机发生在一个周末。岳母老家突然有急事，要临时回去几天。老婆单位又加班，带孩子的任务落到了老张头上。晚饭点儿，儿子眼巴巴看着他：“爸，咱们吃啥？我想吃你做的炸酱面了，姥姥做的面太软了。”
儿子这句话，像把钥匙。老张精神一振，钻进厨房。他翻出久违的铁锅，找出那罐被搁置的干黄酱，五花肉切成小丁，黄瓜萝卜切丝。热锅凉油，下肉末，煸炒出油，再下黄酱，“刺啦”一声，那熟悉的、浓郁的酱香瞬间爆开，弥漫了整个厨房。老张深深吸了一口气，感觉每个毛孔都舒展开了。
面条煮好，过凉水，码上菜码，浇上油光闪亮的炸酱。儿子吃得头也不抬，满嘴是酱：“爸，还是这个够味儿！”老张自己也扒拉了一大口，那扎实的咸香，筋道的面条，一下子把他空落落的心填满了。看着儿子的吃相，他忽然明白了点什么。
几天后岳母回来了，厨房又恢复了她的秩序。但老张的心态却有点不一样了。一天下班，他主动拎回一条肥嘟嘟的草鱼，对岳母说：“妈，今天您歇着，我来做个水煮鱼片。用您那法子，油少点，最后泼油那一下我来，保准香而不腻。”岳母愣了一下，随即笑着让出了灶台。
那天晚上，饭桌上很热闹。老张的水煮鱼，用了岳母推荐的更健康的菜籽油，底下的豆芽白菜也铺得足。泼上热油后，麻辣鲜香一点没少。岳母尝了一口，点点头：“嗯，这辣度掌握得好，肉也嫩。”老张嘿嘿一笑，给岳母夹了片鱼肚子上的肉：“您尝尝这个，没刺。”
厨房还是那个厨房，但好像又有点不同了。老张发现，岳母偶尔也会问他：“你那炸酱，用的是什么牌子的黄酱？闻着是香。”他也会在岳母煲汤时，凑过去学两招，问问这味药材是管啥的。
原来啊，这厨房里的“操劳”，未必只能是一个人说了算。它更像一种磨合，一种交接，甚至是一种传承。老一辈有老一辈的养生之道，我们有我们习惯的烟火之气。硬要争个高下，那日子过得就别扭。不如，就在这油盐酱醋的方寸之地，你让一步，我学一点。你的清粥养了我的胃，我的浓香也偶尔唤醒你的味蕾。这日子，这饭菜，不就在这一退一进、一操一持之间，慢慢炖出滋味来了么？
现在，老张进厨房，心态平和多了。有时候是岳母的主场，他帮着剥个蒜；有时候是他的舞台，岳母帮着递个盘子。那个小小的空间，飘出的味道时而清淡，时而浓烈，却终于混成了独属于他们一家人的，暖暖的家的气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