红桃花视频
红桃花视频
老李最近有点不对劲。这话是他媳妇在电话里跟我念叨的。她说，老李吃完饭就抱着手机，一坐就是两叁个钟头，喊他都听不见，嘴角有时候还莫名往上翘。问他看啥呢，他就含糊地说“看点新闻，刷刷视频”。可新闻哪有那么好看？
后来有一回，我去老李家借工具，正碰上他在院子里，手机斜靠在茶壶边，里头传出些热闹的配乐声。我凑过去瞥了一眼，屏幕上是满树开得正艳的桃花，红彤彤一片，确实喜人。老李见我来了，有点慌，手一划就把屏幕关了。“哎，就看看花，春天了嘛。”他笑着递给我一支烟。我也没多问，但那画面我记住了，就是普通的桃花视频，网上到处都是。
过了阵子，我跟几个朋友喝茶，不知怎么聊到现在的短视频。开汽修店的小王把茶杯一放，来了劲儿：“你说那些‘红桃花’啊？我店里的小工，午休时就爱看那个，一看就嘿嘿乐。”我问他啥是“红桃花”，不就是拍花的视频么？小王摆摆手，压低声音：“李哥，这你就不懂了。表面是拍花，那镜头啊，慢慢悠悠，从枝头摇到树下，从远景推到特写……重点往往不在花上。”他顿了顿，没再说下去，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。我好像有点明白了。
这下，老李的“不对劲”似乎有了答案。我琢磨着，这玩意儿厉害啊。它不直白，反而裹了层挺美的“外衣”。你想啊，直接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在那儿，稍微正经点的人都知道划走，甚至要骂一句。可换成漫山遍野、灼灼其华的桃花呢？意境先有了，吸引你驻足。这就像小时候吃的糖丸，里头是药，外面那层糖衣，让你顺顺当当就咽下去了。
这种视频，它撩拨的不是你的眼睛，更像是挠你的心。它给你一个看似正当的理由——“我这是欣赏春光，感受自然”。你点进去，理直气壮。看着看着，心思飘到哪儿去了，自己可能都未必立刻察觉。等觉得有点不对劲了，手指头却像有自己的想法，又往下滑了一个。它制造了一种微妙的、心照不宣的氛围，让你觉得，好像看了点什么，又好像什么都没看；好像有点问题，又似乎抓不住把柄。
我想起老李那有点慌的眼神。他未必不知道自己看的东西有点“偏”，但在那层“桃花”的遮掩下，那份不自在被冲淡了，甚至给自己找到了借口。这大概就是这类内容的狡猾之处：它不强行拉你下水，而是用一层好看的、无害的薄纱，轻轻裹住那些不该看的东西，让你半推半就，自己一步步往里走。
后来有一次，我含蓄地提醒老李，少看点手机，对脖子不好，多出来走动。他愣了一下，然后重重叹了口气：“是啊，没意思，看多了都一个样，眼花。”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听进去了。但我发现，他媳妇最近抱怨少了，也许是老李找到了新的消遣，也许是那阵“桃花”开过了季节。
说到底，技术本身没有对错，桃花更是无辜的。怎么拍，怎么看，全在人的一念之间。只是当美好的事物被刻意当成一层幌子，用来包装其他意图时，我们心里那杆秤，就得时刻掂量掂量了。别让那层薄薄的、红艳艳的“花瓣”，遮住了自己看路的眼睛。毕竟，真正的春光，在窗外，在脚下，在抬起头就能感受到的暖风里，而不是在那些精心设计、不断下滑的屏幕深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