妈咪的诱惑
妈咪的诱惑
厨房里飘出红烧肉的香气，混着点儿八角花椒的焦香，直往人鼻子里钻。我瘫在沙发上刷手机，肚子咕咕叫了两声。老妈在灶台前忙活，背影有点儿驼了，花白的头发在油烟机的小灯下泛着柔光。她忽然回头，笑眯眯说：“今天烧了你最爱吃的，还加了冰糖，亮晶晶的。”就这一句话，我那点“晚上只吃沙拉”的誓约，顿时碎得连渣都不剩。
这大概就是最直接的“诱惑”了吧？不是那种惊心动魄的，而是温吞吞、暖洋洋的，像冬天晒饱了太阳的棉被，把你整个人裹进去，让你一点抵抗力都没有。你明明知道，吃多了明天站上体重秤会后悔，可那一刻，脑子里全是酱汁浓稠、肥瘦相间的肉块，在饭尖上颤巍巍的样子。什么卡路里，什么自律，都敌不过老妈那句“多吃点，你看你最近又瘦了”。
想想也挺有意思。我们这代人，整天把“独立”“断舍离”挂在嘴边，追求那些看起来很酷的生活美学。可只要一回爸妈家，那些框架就全塌了。沙发上永远有晒过太阳的蓬松靠垫，冰箱里总冰着切好的水果，茶几上不经意就摆了一碟你小时候磕掉牙也要吃的桃酥。这些琐碎的、不起眼的细节，组成了一张看不见的网，柔软，却挣不脱。它诱惑你放下盔甲，变回那个鞋带散了要人系、刮风了就知道往家跑的孩子。
这种诱惑更深的一层，是那种“被稳稳接住”的感觉。在外面，你是下属，是甲方乙方，是必须情绪稳定的成年人。每个角色都像一件有点紧的衣裳，穿久了勒得慌。可一进门，老妈可能只是唠叨你袜子又乱丢，转头却把你那双走了一天磨脚的后跟，贴上了创可贴。这种照拂是不讲道理的，它不考核你的碍笔滨，不评价你成功与否。它就在那儿，像空气一样自然，也像空气一样，一旦拥有就几乎察觉不到，一旦缺失才知窒息。你说，这谁能抗拒得了？
当然，沉溺也有代价。太贪恋这份安逸，骨头容易变软。我有个朋友，工作一不顺心就回爸妈家“充电”，一住半个月，早点都是端到床边的。后来再出来找工作，面试时总觉着底气不足，好像外面的风都比别人吹得冷些。所以说，这诱惑啊，它是个温暖的巢，但终究不能代替你自己去飞。它的美好，或许恰恰在于你知道可以随时回来歇歇脚，而不是永远躲在里面。
又到周末了。手机屏幕上，健身教练发的打卡提醒还没关，老妈的微信语音先跳了出来：“我包了荠菜馄饨，给你冻了一盒，回来拿啊？顺便再炖个汤给你补补。”我盯着那条语音，手指在“回复”键上悬了一会儿。窗外的城市华灯初上，车流像一条闪烁的河。我忽然觉得，人这一生要抵抗的东西太多，而有些诱惑，或许根本不需要抵抗。它不是什么需要警惕的深渊，而是让你知道来路与归途的灯塔。那份热腾腾的牵挂，是这世间最平凡的魔法，也是最难戒掉的念想。
我吸了口气，按住了语音键：“妈，我明天中午回来，馄饨多下点。还有……我想喝你炖的莲藕排骨汤了。”发完这条，心里那点因为忙碌和压力拧成的疙瘩，好像不知不觉就松开了。算了，明天再去健身房吧。今晚，就先向这甜蜜的“妥协”举白旗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