故障电梯2之香汉淋漓
故障电梯2之香汉淋漓
我按下十八楼的按钮，电梯门缓缓合上，开始上升。一切正常得让人想打哈欠。可就在经过十楼的时候，它突然猛地一顿，像被什么无形的手拽住了。灯“滋啦”闪了几下，灭了，紧接着应急灯惨白的光晕开来，把轿厢照得像个冷冰冰的金属盒子。得，又来了。我心里嘀咕，这栋楼的电梯闹脾气，简直比天气预报还准。
这回倒没悬在半空，它慢悠悠停在了十二楼和十叁楼之间，门是彻底打不开了。我掏出手机，果然，一格信号都没有。我按了紧急呼叫钮，那头传来滋滋的电流声，半天才有个不耐烦的声音：“等着，维修师傅在路上了。”得，等着吧。我靠着轿厢壁，开始琢磨墙上贴的维保记录单，上次检查是叁个月前，签名的师傅姓王，字迹龙飞凤舞。
时间一分一秒过去，空气好像渐渐不流通了。起初只是觉得有点闷，没过多久，身上开始冒汗。不是那种运动后的热汗，而是黏糊糊、一层层渗出来的感觉，带着体温，把衬衫后背慢慢洇湿。我解开领口一颗扣子，没什么用。这密闭空间里的温度，好像自个儿在悄悄爬升。汗水顺着鬓角滑下来，痒痒的。
我忽然注意到一股味道。不是电梯里常有的机油味或者灰尘味，而是一种……实实在在的“人味儿”。汗水蒸发带来的，微咸的，带着皮肤温度的气息，在狭小的空间里逐渐浓郁起来。这就是所谓的“香汉淋漓”吧？我苦中作乐地想，这词儿本来挺豪迈，此刻却显得无比具体而尴尬。空气变得厚重，每一次呼吸，都像吸入了一口温热潮湿的薄纱。
我开始有点烦躁。维修怎么还没来？我试图想点别的，可注意力总被身上不断沁出的汗珠拉回来。额头、脖子、后背，甚至手心都是潮的。这感觉太真切了，真切到让你无法忽视这个铁盒子的存在，无法忽视自己被困住的事实。应急灯的光照在对面不锈钢轿厢壁上，映出一个模糊的、有些狼狈的人影。
不知又过了多久，也许二十分钟，也许更久。外面终于传来响动，有脚步声，还有金属工具的碰撞声。一个闷闷的声音隔着门传来：“里面人没事吧？往后退点，我们要撬门了！”我心里一松，赶紧挪到最里面。一阵刺耳的“嘎吱”声后，那道紧闭的金属门，终于被撬开一道缝，外面走廊明亮的光线和新鲜的冷空气，猛地涌了进来。
那一瞬间，我几乎能感觉到自己身上蒸腾的热气，正和外面清凉的空气激烈地交汇。我快步跨出去，重新踩在坚实的地面上。走廊的穿堂风吹过湿透的后背，激起一阵凉意，却也无比畅快。回头看看那个黑洞洞的电梯口，它安静地待在那里，像什么都没发生过。
后来听说，是散热系统出了点小故障，导致轿厢内循环空调停了，电机运转的热量慢慢传了进来。不是什么大问题，但足够让人印象深刻。自那以后，每次进电梯，尤其是那部电梯，我总会下意识地感受一下送风口有没有凉风出来。那个下午在停滞空间里，被自己的汗水包裹、等待的滋味，成了我对“故障”这个词，最身体力行的一次理解。它不一定是惊心动魄的坠落，有时候，就是一种缓慢的、黏着的、无所遁形的闷热，让你格外渴望一扇能打开的门，和一阵能透进来的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