和朋友换娶妻当面
和朋友换娶妻当面
老陈蹲在门槛上抽烟，烟屁股都快烧到手指了，也没觉着烫。他眯着眼，看院里那棵老槐树，叶子被风吹得哗啦啦响，像在说悄悄话。屋里头，他媳妇桂芳正和隔壁李强媳妇秀英扯着嗓门聊天，笑声一阵阵传出来，脆生生的。李强就坐在他对面，低着头，拿根树枝在地上划拉，划了一道又一道，乱七八糟的。
“你说……”老陈终于开口，嗓子有点哑，“这日子，咋就过成了这样呢？”他没头没尾地问了这么一句。
李强手里的树枝停了，没抬头：“哪样了？不都这样吗？”
老陈狠狠吸了口烟，又长长地吐出来，烟雾模糊了他的脸。“我是说，你看桂芳，跟你家秀英在一块儿，话多得跟什么似的，笑得多敞亮。可一回家，跟我，就没几句话了。饭桌上，除了‘吃饭’、‘咸了淡了’，好像就没别的了。”他顿了顿，像是自己也在琢磨，“秀英呢，手巧，会持家，把你那破屋子收拾得跟画报上似的。我家桂芳……唉，心是好的，就是那股泼辣劲儿，有时候真让人受不了。”
这话匣子一打开，就像决了堤。李强把树枝一扔，也接上了：“谁说不是呢。秀英是贤惠，可也太闷了，叁棍子打不出个屁来。我就羡慕桂芳那爽利劲儿，有啥说啥，家里热闹。我家那屋，干净是干净，可静得能听见针掉地上，没点人气儿。”
两人都不说话了。只剩下屋里女人的笑声，院里的风声。一种荒唐的念头，像地里的杂草，悄悄从心底冒出来，疯长。这念头太吓人，谁也不敢先碰。
过了好久，老陈把烟头摁在地上，碾了又碾，声音低得像蚊子叫：“我有时候瞎想啊……要是……要是换一换，会不会……”他没说完，但李强听懂了。
李强猛地抬头，眼睛瞪得老大，像是被火烫了一下。可那惊诧里头，又好像有一丝早就等在那里的东西。“你疯了？！”他压低声音吼了一句，可身子却没动，眼神飘忽着，又落回地上，“这……这叫人知道了，脊梁骨都得被戳断。”
“谁说要真换了？”老陈烦躁地抓抓头发，“我就是说……这个‘家庭关系’，它怎么就拧巴了呢？当初娶媳妇，看中的点，过日子久了，好像全反过来了。你觉得闷的，我可能觉得是安稳；我觉得闹心的，你倒觉得是活气。”
“面对面”这叁个字，突然变得沉甸甸的。他们此刻就是面对面，可中间隔着的，何止是几步远的距离。有些话，有些心思，平日里裹得严严实实，今天在这烟和沉默里，竟不小心露了角。
“要不……”李强舔了舔发干的嘴唇，声音发虚，“咱就……就当是说胡话。当面锣对面鼓地，说说？不说换不换的，就说，要是咱俩的媳妇，那脾气性情，匀一匀，该多好。”
老陈点了点头，又摸出根烟，没点。他们终于把那个见不得光的念头，摆到了太阳底下，虽然只是侧着光，小心翼翼地看。这大概就是一种情感宣泄吧，男人嘛，心里堵了，总得找个缝透透气。
正巧这时，桂芳端着一盘洗好的果子出来，大大咧咧地往两人中间一放：“俩大老爷们，蹲这儿孵蛋呢？嘀嘀咕咕半天，说啥国家大事呢？”秀英跟在后头，拿着毛巾擦手，抿嘴笑着，安安静静。
老陈和李强对视一眼，极其尴尬地笑了笑，赶紧别开脸。刚才那些惊世骇俗的对话，在自家媳妇鲜活的、带着烟火气的面容面前，瞬间褪了色，显得那么不真实，甚至有点可笑。
桂芳挨着老陈坐下，拿起个果子就啃：“刚我跟秀英还说呢，你家李强啊，就是太闷，你得学学我们家老陈，有啥事别憋着。”秀英也轻声对李强说：“桂芳姐说你上次夸她腌的菜好吃，我讨了方子，回头也试试。”
老陈和李强又愣住了。原来她们也在交流，也在观察，也在暗暗羡慕对方拥有的、自己丈夫身上所欠缺的东西。这生活默契，原来不只存在于夫妻之间，也在这种琐碎的、女人家的闲话里。
那天后来，四个大人难得坐在一起，喝了点茶。话头扯开了，说的都是柴米油盐，孩子老人，偶尔夹着几句玩笑。老陈看着桂芳眉飞色舞地讲着集市上的见闻，脚在桌下不经意地碰了碰他的脚。李强注意到秀英悄悄把他杯子里的凉茶倒掉一半，续上了热的。
太阳西斜，该做晚饭了。桂芳拉着秀英去灶房帮忙，院里又剩下两个男人。
“还换吗？”老陈忽然问，脸上带着一种复杂的笑。
李强摇摇头，也笑了：“换个屁。你家那‘辣椒’，我可降不住。我家那‘闷葫芦’，你也撬不开。”他停了停，看向灶房冒出的炊烟，“就是吧……这么当面一说破，好像心里那点疙瘩，反而松了。看她们俩处得好，咱俩……是不是也得学着点？”
有些窗户纸，不必捅破。有些念头，生出来，晾一晾，也就蔫了。日子还是原来的日子，人还是原来的人。但经过了这么一场近乎荒唐的“对面”交底，有些东西，在家庭关系里，似乎悄悄挪动了一点位置。他们终究没有，也不可能去交换什么。但这次直面内心阴暗角落的交谈，却像一场无声的疏导，让他们更清楚地看到了自己拥有的，和注定要承受的。风继续吹着，槐树叶依旧哗哗响，像是藏住了这个下午所有的秘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