初中生澡堂监控
初中生澡堂监控
这事儿啊，说起来有点绕。前两天路过母校，那老旧的砖瓦楼还在，可门口却新装了几个锃亮的摄像头，其中一个，不偏不倚，正对着男生宿舍楼旁那个老澡堂的入口。我心里咯噔一下，脑子里瞬间就闪过自己当年提着塑料盆、趿拉着拖鞋，和一群同学嘻嘻哈哈往里冲的画面。要是那时候头上顶着个监控，感觉可就全变了。
跟门口的老校工递了支烟，聊起来。他吐着烟圈说：“没法子，安全第一嘛。现在孩子金贵，学校责任大，这澡堂子里面潮，地又滑，以前隔叁差五就有小子摔个屁墩儿，家长找来，学校嘴都说不清。装个入口的摄像头，主要是看进出人数，万一里头有点啥动静，好知道有谁在里边。”他顿了顿，“里头更衣室和淋浴间，那是绝对没有的，这个放心。”
听他这么一说，我紧绷的神经稍微松了松。这大概就是所谓的“公共安全”和“管理效率”吧。学校有学校的难处，现在什么事都讲究个留痕，有依据。摄像头像个沉默的哨兵，盯着那扇热气腾腾的门，记录着时间、人数，预防着可能发生的纠纷或者意外。从管理者角度看，这似乎是个挺清晰、挺必要的事儿。
可我心里头，总觉得还有块地方，拧着，没解开。我试着把自己拽回十四五岁。那时候，澡堂是什么地方？那可不单单是个洗干净身子的地方。那是一天紧张学习后，难得能彻底放松、胡闹几分钟的“飞地”。水声哗哗，蒸汽氤氲，声音大得盖过一切。在那儿，能听见最肆无忌惮的玩笑，最没心没肺的歌声，还有那些对于成长、对于身体悄悄变化，略带羞涩又忍不住交流的私密话题。那是一个完全卸下外在“学生”身份，回归纯粹自我的空间。
如果当时知道，进出这扇门的所有举动，都会被那个冰冷的镜头一丝不苟地记录、存储，甚至可能被屏幕后的某双眼睛审视，我们还能那么自在吗？那种无形中的“被注视感”，会不会像一层看不见的薄膜，裹在身上，让本该畅快的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？有些打闹会不会就此收敛？一些本该在那个特定环境里自然流露的情绪和话语，会不会被生生咽回肚子里？
这让我想到一个词——“个人隐私”的边界。对于初中生这个半大不小的群体来说，他们的隐私意识正在萌芽，格外敏感和脆弱。学校固然有管理的责任，但这个责任的边界在哪里？澡堂入口的监控，它的镜头范围、数据存储时间、谁能调看、用于何种目的，这些细节是否像校工说的那样清晰明确，并且让每一位学生和家长都充分知晓呢？
安全和自由，管理和信任，有时候就像天平的两端。加一个砝码在安全这边，自由的那一头，可能就会轻轻翘起一点。我们当然希望孩子们绝对安全，但同样也希望，他们在成长过程中，能保有一些不必被时刻“记录在案”的、轻松喘息的缝隙。这些缝隙，可能是课间走廊里的一次追逐，可能是操场上的一次偷懒，当然，也可能就是澡堂里那几分钟带着水汽的、喧闹的“无法无天”。
离开学校的时候，我又回头看了看那个摄像头。它在夕阳下反射着光，依旧沉默。科技的介入总是直接而高效的，它解决了看得见的问题。但它照不见的，是那些细腻如水温、柔软如蒸汽的少年心绪。如何在“管得住”与“放得开”之间找到那个微妙的平衡点，考验的恐怕不只是技术，更是教育者心中的那杆秤。那杆秤，一头是规章与责任，另一头，则是理解与呵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