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油巷子里的爱情哪里有,江油老街的浪漫在何处
巷口的青石板被岁月磨得发亮，像浸了油的核桃木。我站在巷子这头往里望，几根晾衣竿横斜着伸出斑驳的窗台，挂着的碎花衬衫在风里轻轻晃。有个老太太坐在门槛上剥豆角，指甲盖一掐，青绿的豆子就滚进白瓷碗里。
“您知道这巷子里出过什么故事吗？”我蹲下来问。老太太抬头笑了笑，眼角的皱纹像揉皱的宣纸：“故事啊...早些年东头第二家裁缝铺，那家姑娘跟对面读书的后生好上了。两人总在月亮爬到屋檐角的时候，隔着叁尺宽的巷子说话。”
叁尺巷的悄悄话
裁缝铺的木板门现在还用着老式铜插销，对面临街的窗户却早就改成了铝合金。据说当年那后生每晚都在窗棂上系根红丝线，另一头抛到姑娘窗台上。其实哪里需要这么麻烦呢，巷子窄得伸伸手就能碰到对面墙壁。可年轻人偏要搞这些弯弯绕绕的仪式，仿佛只有这样，才配得上心里翻腾的那点甜。
现在红丝线是见不着了，倒是有几家民宿在窗台摆着多肉植物。肥厚的叶片在夕阳里泛着橘粉色的光，像是把晚霞掰碎了收在陶盆里。有个穿校服的女孩蹲在巷子中间喂流浪猫，猫尾巴扫过她的帆布鞋，她咯咯笑起来，声音清凌凌地溅在石板路上。
花椒树下的等待
再往深处走，突然闻到一股熟悉的麻香。转角处有棵老花椒树，树下摆着几张竹椅。系围裙的大婶正从铁锅里捞卤味，见我驻足便招呼：“尝尝我们江油的肥肠嘛，比成都的够味！”她丈夫默默递过来一碟花生，自己继续盯着电视里的川剧变脸。
“叁十年前我就在这儿摆摊喽。”大婶擦擦手，指向斜对面的电影院旧址，“那会儿每周叁放夜场，散场时人挤人。有个穿白衬衫的小伙子总来买醪糟鸡蛋，后来才知道是等着接在影院工作的姑娘下班。”她忽然压低声音，“去年他俩带着孙女回来拍照，就在我这花椒树下——姑娘都当外婆啦！”
树影婆娑间，我好像看见时光在此打了个盹儿。那些对于江油巷子里的爱情的追问，忽然就有了具象的模样。它不在什么惊天动地的传说里，就藏在每日拂过巷子的风中，藏在邻家飘来的回锅肉香气里，藏在某个午后两个人并肩走过的影子里。
暮色渐浓时，我走到巷尾的文具店。玻璃柜台里还摆着二十年前的铁皮铅笔盒，穿校服的中学生正在挑荧光笔。店主人弯腰取出本相册给我看：“这是1998年巷子整改前拍的。”照片里的人们在公用水龙头前排队接水，有个姑娘悄悄把一朵栀子花别在身旁小伙的衣领上。
走出巷口时华灯初上，现代都市的霓虹骤然扑过来。我回头望去，那些温暖的灯火正在深巷里次第亮起。或许明天还会有人来寻找江油老街的浪漫，而答案永远在下一个拐角，在每一扇虚掩的木门后，在某个普通人欲言又止的笑意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