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本补惫在线
一本补惫在线
老张最近总觉得，家里那台电脑好像自个儿会喘气儿。夜深人静的时候，他摸黑起来喝水，路过书房门口，恍惚觉得屏幕在暗处幽幽地亮着，像只没睡实的眼睛。这事儿他没敢跟老婆说，怕她念叨他又胡思乱想。可那种感觉，黏糊糊的，甩不掉。
他想起上周末，正上高中的侄子来家里玩，用过那电脑。小伙子戴着耳机，盯着屏幕，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，嘴角偶尔扯起一点笑。老张凑过去想看看孩子在鼓捣啥，侄子却像受了惊，“啪”一下把浏览器窗口关了，屏幕瞬间只剩下一张系统自带的草原壁纸，绿得晃眼。那动作太快，老张只瞥见窗口关掉前，似乎是个挺简单的网页，蓝底白字，方方正正的，像本书的目录。
“叔，我查点学习资料。”侄子扯下耳机，眼神有点飘。老张“哦”了一声，没多问。这年头，谁还没点不想让人看见的浏览记录呢？他自己手机里，不也藏着些七七八八的小说网站？可自打那天起，他心里就落了个疑影。那匆匆一瞥的界面，老让他莫名其妙地惦记。像什么呢？对，像以前在旧书店角落，翻到一本没封皮的老书，纸页泛黄，故事讲到最紧要的关头，却偏偏缺了几页，叫人心里痒得慌。
他决定趁家里没人，自己瞧瞧。下午，阳光挺好，把书房照得透亮，昨晚那种阴森感没了踪影。他打开电脑，历史记录清得干干净净。他试着敲了几个模糊的关键词，折腾了半天，终于在一个早已遗忘的收藏夹角落里，点进了一个链接。
页面加载出来，还真是蓝底白字，干干净净，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图片。顶上就是一行大字，像图书馆里的索引标签。往下拉，是一行行排列整齐的标题，看着都像是些普通的故事名，或者电影名。他随手点开一个，浏览器跳转，开始缓冲。老张心里有点打鼓，又有点自己都嫌恶的好奇。
缓冲结束了。没有预想中任何刺激性的画面或声音。开始的镜头，稳稳地对着一张老旧的书桌，桌上有盏绿罩台灯，光线昏黄。一只布满皱纹的手入画，慢慢翻开一本硬壳笔记本的封皮，纸页摩擦的声音，“沙沙”的，异常清晰。然后，一个低沉的男声，不紧不慢地念起本子上的字，那是一段对于远行的记忆，文字平实，却莫名揪着人心。
老张愣住了。他预想了无数种可能，唯独没想到是这种。这根本不是他潜意识里以为的那种东西。这更像是一个……一个有人在认真讲述的、私密的记忆仓库。那些标题，就像一本本待取阅的书。他忽然明白了侄子当时那个迅速关掉窗口的动作里，包含的或许不是被撞破的慌张，而是一种被打扰的不悦，就像正读到入迷处，有人突然抽走了你的书。
窗外的阳光挪了点位置，照在键盘上，暖洋洋的。屏幕的光映着他的脸。老张靠在椅背上，之前的疑神疑鬼，这会儿显得有点可笑。他感觉自己像个闯进别人家书房，却意外发现主人珍藏的札记的冒失客。那些排列整齐的标题背后，锁着的是别人的半生烟火，风雨旅程。这个看似简单的“在线”页面，链接着的，是无数个真实或虚构的人生切片。
他移动鼠标，关掉了页面。蓝底白字的界面消失了，桌面草原壁纸再次铺满屏幕，一片坦荡的绿。书房里安安静静，只有主机运转发出细微的嗡鸣。老张坐了一会儿，起身去泡茶。路过书房门口时，他再瞅了一眼那电脑，它静静地待在那儿，就是台普通的机器，不会再“喘气”了。他知道，有些东西，你看到了标题，却未必读得懂里面的正文。而有些正文，或许永远只适合一个人，在某个特定的时刻，独自“在线”翻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