息子の友人香澄丽子
息子の友人香澄丽子
门铃响的时候，我正在厨房里对付那条总也切不均匀的鲑鱼。儿子阿翔应了一声，趿拉着拖鞋跑去开门。接着，我就听见玄关传来一阵轻快又有点陌生的笑声，像一串风铃撞在了夏日午后的窗棂上。
“阿姨好！”声音清亮亮的。我擦擦手走出去，看见一个穿着浅米色连衣裙的女孩，微微欠身。她就是香澄丽子，阿翔提过几次的大学同学。第一印象嘛，该怎么说呢，不是那种让人眼前一亮的漂亮，但看着很舒服。齐肩的头发别在耳后，笑容干干净净的，像洗过的青瓷。
阿翔介绍说，丽子刚从短期大学毕业，正在找设计相关的工作。她说话时，眼睛会认真地看着你，听你讲的时候，又会轻轻点头。这种恰到好处的礼貌，如今在年轻人里倒不太常见了。我招呼他们坐下，转身去泡茶。心里却琢磨着，儿子身边，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一位沉静的朋友？
后来她偶尔会来。有时是小组讨论顺路，有时是给阿翔送借去的资料。每次时间都不长，但总会和我聊上几句。聊她喜欢的浮世绘，聊她面试的公司，也聊她老家京都的夏天。她说话不紧不慢的，用词却挺有意思。有一次说到设计理念，她用了“分寸感”这个词。她说，好的设计，和人与人之间的相处一样，最难的就是拿捏那个“刚刚好”的分寸。多了嫌腻，少了又淡。
这话让我愣了一愣。我忽然觉得，她自己似乎就在实践这种“分寸感”。她来家里，从不空手，但带的都是小小伴手礼：一包手冲咖啡豆，几块和果子。绝不会贵重到让人有负担。她和阿翔在客厅说话，声音总是控制在刚好能听到他们在笑，又听不清具体内容的大小。那种距离，像是精心测量过——是朋友的距离，清晰而温和。
有一回，我忍不住问阿翔：“丽子这姑娘，是不是有点太……周全了？”阿翔正打游戏，头也没回：“妈，你想多啦。丽子说她只是怕给人添麻烦。”他顿了顿，又说，“她家好像挺复杂的，她从小就得学着看人脸色。现在这样，大概就是她的‘安全距离’吧。”
安全距离。我好像有点明白了。那是一种自我保护，也是一种对他人的体贴。不贸然靠近，也不刻意疏远。就像她每次告辞，总会把茶杯轻轻放回托盘中央，把坐垫的边角捋平。她离开后，屋子里仿佛没留下什么痕迹，却又好像留下了一种被仔细对待过的余温。
前几天傍晚，她又来了。走的时候忽然下起小雨。我让她等等，我去拿伞。她却站在玄关，望着门外细密的雨丝，轻轻说：“阿姨，不用了。这点雨，走回去刚好。”她笑了笑，“我很喜欢雨天的味道，泥土和树叶的味道，让人觉得……一切都还来得及慢慢来。”
我站在门口，看她走进蒙蒙的雨幕里，背影渐渐模糊。忽然觉得，这个叫香澄丽子的女孩，就像她所钟爱的那些拥有“分寸感”的设计一样。初看并不惊艳，却经得起细看。她在自己的生活里，小心翼翼地构筑着一种清晰而温和的边界。这种边界感，或许就是她与世界相处的方式。不打扰，不逾越，只是保持着一种安静的、令人安心的存在。
雨继续下着。我关上门，心里想着，儿子能有这样懂得“分寸感”的朋友，或许，也不是一件坏事。至少，她让人感到一种妥帖的尊重。在这个人人都急于表达、急于靠近的时代，那种清晰的边界和温和的坚持，反而成了一种难得的东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