灯塔附近500块钱的爱情,灯塔旁五百元的邂逅
海风里的约定
老陈的渔船靠在灯塔下面的小码头时,太阳正好卡在海平面上。他把装着五百块现金的信封塞进柴油桶后面的缝隙,这个动作已经重复了七年。每周五傍晚,他都会来这片离主航道最远的礁石滩。
灯塔的光每叁十秒扫过海面。第七次扫过时,礁石上出现了细碎的脚步声。阿云提着塑料袋坐下,裤腿挽到膝盖,小腿上还有没擦干的水珠。“今天捞到好货了,”她把塑料袋推过来,里面是叁四只青蟹,“你胃寒,别学年轻人吃生蚝。”
他们之间隔着半米,刚好是灯塔投下阴影的分界线。十六年前阿云嫁到岛上时,老陈在喜宴上喝了叁桌。后来她丈夫的渔船在寒潮里失踪,遗体都没找到。族里长辈说要用公鸡替代亡人办离婚,她咬着牙在灵堂前摔了瓦盆:“活是他家的人,死也是他家的鬼。”
岛上的规矩像礁石一样硬。守寡的女人不能单独和男人说话,除非是买卖。于是有了这五百块——买青蟹的钱,贵得离谱,但刚好是老陈半个月的烟钱。其实多数时候袋子里是膏蟹,偶尔是她手缝的棉袜,或者一罐腌萝卜。
“下个月初一,”老陈突然说,“女儿要带男朋友回来。”阿云正用树枝在沙地上画圈,树枝顿了顿。她去年见过那姑娘,在春节祭祖时偷偷往妈祖庙的功德箱里塞钱,眉眼像极了老陈年轻时。
潮水开始涨了。阿云起身拍拍沙子,老陈突然抓住她的手腕。这个动作太大胆,吓得两人同时看向灯塔——光柱正缓缓转过,像神明阖了一次眼。
“新房的首付还差二十万。”老陈感觉手里的腕骨硌人。阿云去年把金镯子熔了,他是在金铺老板那里听说的。见她不说话,他往她手心塞了张存折:“用女儿名字存的。”
存折封面被海水汽浸得发软。阿云借着灯塔的光看见数字:每月十五号存入五百,整整七年。原来她每次收下的钞票,都又回到了这个蓝皮本子里。
灯塔附近五百块钱的爱情从来不是买卖。她忽然想起年轻时唱过的渔谣:浪打礁石碎成花,暗路行船望灯塔。现在才明白,有些光不是引路的,是让夜航的人知道,这世上还有人在亮着。
礁石滩的东南角,埋着个铁皮盒。里面是阿云每年清明多烧的纸钱,金额刚好是丈夫生前欠老陈的渔船修理费。两个人都假装忘了这件事,就像假装相信五百块真的能买到野生青蟹。
海风把存折吹得哗哗响。阿云把蓝皮本子按在胸口,忽然笑出眼泪:“你傻不傻?”老陈看着第十叁次扫过的灯塔光,心想今晚的螃蟹真肥啊,够炖一锅热粥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