爽再深…
爽再深，不过是口井
你有没有过这样的感觉？刷短视频，一个接一个，手指机械地上划，笑声一阵接着一阵。可不知什么时候，心里头却空落落的，好像刚才那几个小时的“快乐”，没在心上留下半点痕迹，只留下一点疲惫和莫名的烦躁。这感觉，就像渴极了的人猛灌一大口汽水，那一瞬间的激灵和甜爽是真真切切的，可喝完了，嘴里反倒更干，心里更渴。
我们好像掉进了一个追求“爽感”的循环里。游戏要即时反馈，一刀999；追剧要倍速，最好还能只看“叁分钟解说”；连读篇文章，都恨不得有人划好重点，直接喂到嘴边。一切都要快，要直接，要强烈。这种“爽”，来得太容易了，手指轻轻一动，海量的刺激就汹涌而来。我们沉浸在这种被满足的快感里，以为这就是快乐的源头。
可问题恰恰就出在这里。这种唾手可得的“爽”，它不生根。它像一层薄薄的糖霜，抹在生活的表面，舔一口是甜的，但底下可能依旧是那块没发酵好的面团，甚至有些发苦。当我们习惯了这种高浓度、快节奏的刺激，感官的阈值就被越抬越高。从前读一本小说，跟着人物命运起伏的快乐，现在觉得太慢；从前学会一项技能，那慢慢积累的成就感，现在觉得太累。我们变得不耐烦，对需要时间沉淀的东西失去了兴趣。
这就引出了一个挺关键的东西——深度体验。深度体验，它和那种浮在表面的“爽”正好相反。它可能开始得有点慢，甚至有点“涩”。比如，真正去读一本厚重的书，开头几十页可能云里雾里，你得耐着性子，跟着作者的思路慢慢走。比如，去学一门乐器，最初的日子全是枯燥的音阶，手指头疼，声音像锯木头。这个过程，一点也不“爽”。
但奇妙的是，当你穿过最初那段看似艰难、乏味的通道，一些不一样的东西会慢慢生长出来。书里的人物在你心里活过来了，你跟着他哭，跟着他笑，合上书页，仿佛自己也经历过一段别样人生。那首磕磕绊绊的曲子终于能连贯弹出，那一瞬间心里的满足和安宁，是刷一百个搞笑视频也换不来的。这种快乐，是扎了根的。它从你亲自耕耘的心田里长出来，带着你的汗水和时间，所以它扎实，它持久，它能反过来滋养你。
而那种一味求“爽”的生活，就像不断地喝糖水止渴。喝的时候痛快，喝完了更渴，于是只能喝更多、更甜的。循环往复，人反而被困在了一种单薄、焦渴的状态里。我们追逐着一个个爆点，却错过了事物本身绵长、丰富的韵味。生活被切割成无数个碎片化的“爽点”，中间是大片无法忍受的、被认为是“无聊”的空白。可你有没有想过，那些空白，也许才是生活真正的质地，是让“爽点”得以凸显的背景？
这么说，不是要完全否定那些轻松的娱乐。谁都需要放松，需要不经大脑的哈哈一笑。关键在于比例，在于清醒。我们不能让那些轻易得来的刺激，占满了所有的心灵空间，挤占了深度体验生长的可能性。有时候，得主动给自己找点“不痛快”。放下手机，发一会儿呆；翻开一本一直想读却觉得“难啃”的书；动手去做一件麻烦但具体的事。
“爽再深”，深到最后，很可能只是一口诱人的井。我们朝着那短暂的清凉不断挖掘，却离真正广阔、丰沛的地表河流越来越远。或许，真正的满足感，不在于把井挖得更深，去追逐更极致的瞬间刺激，而在于有勇气从井里爬出来，去接触那片需要你付出耐心、感受微风、也承受日晒的真实土地。在那片土地上，快乐来得慢一些，但它会长成树，会开出花，而不仅仅是一瞬间溅起又很快消失的水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