浮乱学校公共厕所迟虫迟小说
浮乱学校公共厕所
李明转学来到这所老牌中学的第一天，就觉得那栋旧教学楼不对劲。尤其是走廊尽头那间公共厕所，总像是蒙着一层灰扑扑的雾气，明明窗户透光，里头却总是昏暗暗的。
那天下午放学，他憋不住跑了进去。瓷砖缝里渍着黄黑的垢，水龙头滴滴答答，空气里有股消毒水和霉味混在一起的怪味儿。他正洗着手，忽然听见最里面的隔间，传来“咚、咚”的轻响，像是用手指关节在慢悠悠地敲木板。
“有人吗？”李明下意识问了一句。敲击声停了。他松了口气，大概是听错了。可就在他转身要走时，“哗啦”一声，那个隔间的抽水马桶自己冲水了，水声在空荡荡的厕所里格外响亮。
他心里有点发毛，快步往外走。快到门口时，眼角的余光瞥见洗手池那面裂了缝的镜子。镜子里，他身后……好像不止他一个人影晃了一下。他猛地回头，身后空空如也，只有一排沉默的隔间门。
这事他没跟别人说，怕被新同学笑话。但接下来几天，他总能“捡”到些奇怪的东西。第一次是在小便池边上，躺着一本卷了边的练习册，封皮用蓝色圆珠笔反复描着一个名字：“沉小娟”。字迹力透纸背，几乎把纸都划破了。
他鬼使神差地翻开了。里面不是习题，密密麻麻写满了字，像日记，又像胡言乱语。“他们又把我关在这里了……说让我清醒清醒。”“镜子后面才是真的吗？”“好吵啊，水声一直响，停不下来。”字迹从工整逐渐变得狂乱。最后一页，只有一行大大的、歪扭的红字：“谁都出不去。”
李明看得后背发凉，把本子扔进了垃圾桶。可第二天，他在自己课桌抽屉里，又发现了一枚生锈的蝴蝶发卡。发卡下面，压着一张从作业本上撕下来的纸条，上面是同样的狂乱笔迹：“帮帮我。”
他开始留意对于这间厕所的传闻。问了好几个同学，他们都支支吾吾，只说那厕所“不太干净”，老早就建议封掉，但学校一直没理会。一个高叁的学长，被他问急了，叼着烟含含糊糊提了一句：“好几年前的事了，好像有个女生，在里面出了点事……后来就不太对了。你少去那儿。”
事情在周五值日时变得清晰起来。那天轮到李明打扫旧教学楼，他拖地拖到厕所门口，心里一万个不情愿。正磨蹭着，里头又传来冲水声，一遍又一遍，机械地重复着。他攥着拖把，心跳得像打鼓，不知哪来的勇气，一步迈了进去。
声音是从最里那个隔间传来的。门虚掩着。他深吸一口气，用拖把杆轻轻顶开了门。
马桶水箱的拉绳断了，绳头垂着，随着水箱注水微微晃动，偶尔碰到水箱壁，发出“咚”的一声。原来是这个。他悬着的心放下大半，觉得自己真是自己吓自己。他走过去，想看看能不能把绳子系上。
就在他俯身靠近马桶后壁的水箱时，他看见了。布满水垢的白瓷水箱壁上，有一片用指甲反复刻划、日积月累形成的印子。那不是一个字，而是一幅简陋的“画”：一扇门，门外画着箭头，门内画着一个小小的、蜷缩的人形。人形周围，刻满了凌乱的短线，像纷乱的雨，又像无尽的……注视的目光。
冰冷的寒意瞬间攫住了他。那些“捡到”的东西，那些字迹，学长的话，还有此刻眼前这幅绝望的“画”，突然像散落的珠子被一根线穿了起来。他好像明白了那个叫沉小娟的女生，曾经经历过什么。也许不是鬼魂，是某种更沉重的东西，留在了这个封闭、潮湿、被遗忘的空间里，变成了看不见的“公共规则”——一种沉默的、压抑的循环。
他退了出来，轻轻带上了隔间门。冲水声不知何时已经停了，厕所里只剩下滴水声，和他自己有些急促的呼吸。他没有再“捡”到过奇怪的东西。但他每次经过那扇厕所门，都会不由自主地加快脚步。他知道，有些门，关上的就不该再轻易打开；有些空间的回音，听见了，最好就让它慢慢消散在时光的灰尘里。那不仅仅是砖瓦和瓷砖构筑的房间，那更像一个被遗弃的、装满过往叹息的盒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