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小孩和妈妈打扑克牌
一小孩和妈妈打扑克牌
晚饭后，孩子把作业本一推，从抽屉里翻出那副边角都磨毛了的扑克牌，哗啦啦倒在桌上。“妈妈，来一局！”他眼睛亮晶晶的，像是盛满了星星。我笑着擦擦手，在他对面坐下。这几乎成了我们俩不成文的约定，一天里最放松的那么一小会儿。
牌局开始，没什么章法，就是最简单的“争上游”。孩子的小手还不太能稳稳地握住一把牌，得用另一只手小心地兜着底。他出牌时特别认真，眉头微微皱着，每打出一张，都要飞快地瞥一眼我的表情，想从里头读出点蛛丝马迹。我呢，手里捏着把不错的牌，却故意放放水，让他先走掉几张单张小牌。
“哈哈，妈妈，你要小心啦！我这次牌可好了！”他兴奋起来，小脚在椅子下晃荡。看着他因为摸到一张“大王”就喜形于色的模样，我心里那点工作的烦闷，柴米油盐的琐碎，忽然就被这简单的快乐冲淡了。这牌桌上，哪儿有什么一定要争的“上游”呢？过程本身，就是最好的奖励。
有时候，他也会耍点可爱的小聪明。比如偷偷把一张不要的牌，混在出掉的牌堆里，或者趁我不注意，飞快地瞄一眼我牌的方向。被我点破，他就嘿嘿地笑，有点不好意思，但并不赖账。这种时候，我通常不会严肃地批评，只是用手指轻轻弹一下他的额头：“注意规则哦，小子。”然后我们一起把牌理好，重新开始。这些小小的“越界”和宽容，反倒成了游戏里独特的调味料。
打牌的时候，话也特别多。他会讲学校里谁跑步摔了一跤，美术课画了什么，或者突然问出一个天马行空的问题。手里的牌出着，嘴里的话淌着，一局牌的时间，成了我们分享彼此世界的通道。我发现，当他注意力不完全集中在“赢”上时，反而更能敞开自己。这或许就是陪伴的意义吧，不在于做什么惊天动地的事，而在于这种专注的、平等的相处。
有一回，他眼看要输了，小嘴一瘪，眼圈有点红。我悄悄调整了出牌的顺序，让了他一步。他最终赢了，高兴地跳起来，那股得意劲儿别提了。但过了一会儿，他安静下来，一边收牌一边小声说：“妈妈，刚才你是不是让我了？”我一愣。他接着说：“不过我还是很开心。下次，下次我一定能真的赢你！”那一刻，我心里暖烘烘的。孩子感受到的，不光是赢的快乐，还有那份被小心呵护的尊严和悄悄埋下的、对于公平竞争的种子。
夜色渐深，一局终了。他把散落的纸牌一张张收拢，捋得整整齐齐，再郑重地装回盒子。那副旧扑克牌，在他手里仿佛是什么珍贵的宝藏。我知道，明天，或者后天，这个场景又会重演。在越来越快的生活节奏里，能有这么一段慢悠悠的、只属于我们俩的“牌局时光”，真好。它不教什么具体知识，却好像又在无声中传递着很多很多东西：对于规则，对于诚实，对于输赢的态度，还有，对于爱最朴素的表达——我愿意坐下来，陪你把这一局玩完。
孩子睡了。我拿起那盒扑克，放在茶几显眼的位置。明天，它还会被那双小手迫不及待地打开。而我会一直记得，在这个寻常的夜晚，我们如何用一张张轻薄的纸牌，搭起了厚重而温暖的记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