仙桃5号房19闯
仙桃5号房19闯
这事儿得从去年春天说起。我搬进这个叫“仙桃”的小区纯属意外,原本看中的是隔壁新楼盘,可阴差阳错,中介小陈神秘兮兮地跟我说:“哥,仙桃有套房,价格特别合适,就是…楼层房号有点特别。”我当时没在意,心想房子嘛,能住就行,谁还整天念叨房号?直到拿到钥匙,看见门牌上那几个字:5号楼,19层,J户。连起来,就是“仙桃5号房19闯”。
搬进去头几天,一切都挺好。朝南,采光不错,格局也方正。可渐渐地,我觉着有点不对。不是那种吓人的不对,就是些细碎的小事。比如,我总在下午叁点一刻准时犯困,阳光恰好斜射到客厅那个旧沙发上,分秒不差。再比如,厨房水龙头偶尔自己会滴几滴水,我检查过,阀门明明关紧了。最怪的是那面书墙,我明明按作者姓氏排的书,隔几天总会发现有一两本跑到完全不相干的类别里去,像是自己长了脚。
我跟楼下保安老张混熟了,有天递了根烟,随口问起这房子以前住谁。老张点上烟,眯着眼想了想:“19闯啊…好像空置了挺长一段时间。再往前,住着个老先生,姓陶,听说是个退休的工程师,喜欢安静,爱摆弄些花花草草、钟表机械什么的。”他弹了弹烟灰,“老先生人挺和善,就是有点…有点太规整了。搬走的时候,屋里收拾得一尘不染,跟没人住过似的。”
“规整?”我捕捉到这个有点特别的词。老张点点头:“对,就是那种…什么东西都必须在固定位置的感觉。听说他家里几十个老式闹钟,走时都分秒同步。”我心里咯噔一下,想起了下午叁点一刻的准时困意。这算不算另一种“规整”?
那天之后,我留了心。我开始观察这个房子,不把它仅仅当成一个水泥盒子。我发现,客厅那盆一直半死不活的绿萝,不知何时抽出了一根长长的新枝,蜿蜒的走势,竟有点像我书桌上那张凌乱的城市地铁线路图。阳台角落有个不起眼的旧柜子,我一直没动过,有天打开,里面空空如也,但内壁上有许多细小的划痕,像是曾经固定过什么小型机械装置。
一个周末的下午,我又在叁点一刻准时陷入那种昏昏欲睡的状态。半梦半醒间,我仿佛听到极其细微的、齿轮咬合的“咔哒”声,很轻,很有节奏,从墙壁内部传来。我猛地清醒,声音消失了。但那个瞬间,我脑子里冒出一个念头:这房子,该不会本身就是老先生留下的一个“作品”吧?一个按照某种内在逻辑、某种隐秘秩序运行的“空间装置”?那些看似偶然的细节——准时抵达的阳光、错位的书籍、甚至绿萝的生长——会不会是这套房子“生命节奏”的一部分?
我非但没觉得害怕,反而生出一种奇异的好奇。我不再试图“纠正”那些小异常。书自己跑了位置,我就当是它想去看看别的邻居;水龙头滴水,我就当是房子在轻声呼吸。我甚至尝试去理解它的“节奏”,在下午叁点一刻索性放下工作,就窝在那片阳光里打个盹。
说也奇怪,当我不再对抗,而是试着去感受这种“空间韵律”之后,那些突兀的感觉反而渐渐消失了。房子还是那个房子,但似乎变得更加…熨帖。阳光、空气、甚至我自己的作息,都进入了一种更柔和顺畅的流动里。那面书墙,最近一次“搬迁事件”发生在一本讲天体运行的书和一本诗集之间,我看了竟觉得莫名和谐。
仙桃5号房19闯,它也许从来不是什么凶宅或怪屋。它只是一位老工程师留下的、带有他个人强烈气息与秩序感的“居住机器”。它需要的不只是住户,或许,是一个能察觉到它内在韵律,并愿意与之共处的“同行者”。这房子有自己的脾气,你得顺着它的毛捋。我现在偶尔还会想,那位陶老先生,在设置这一切的时候,嘴角是不是也带着一丝狡黠的笑意呢?他大概在期待,很多年后,能有个粗心或细心的家伙,偶然闯进来,慢慢发现他藏在时光和砖瓦里的这点小小谜题与趣味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