女人与公人强伦轩
女人与公人强伦轩
老城区巷子深处，有家不起眼的铺子，叫“强伦轩”。招牌旧得漆皮都卷了边，不仔细看，还真容易错过。店主是个五十来岁的女人，街坊都叫她芬姐。她这店名起得怪，常惹得路过的人嘀咕：这“公人”是旧时说法，指的不就是公差、办事的人么？一个女人家，开的店怎么叫这么个名儿？
芬姐听了，总是笑笑，手里的活计不停。她这店，是个裁缝铺，也兼修修补补。铺子不大，一架老缝纫机，一个熨衣板，墙上挂满各式布料，空气里浮着淡淡的浆洗味道。来的客人，却有点特别。左邻右舍自然常来，但隔叁差五，也会有穿着制服的人，或是夹着公文包、面色匆匆的男男女女，闪身进来。
他们来，不全是为了改个裤脚、补个扣子。芬姐这儿，好像有个不成文的规矩：进了这门，无论你在外头是多大的人物，多急的“公事”，都得先坐下，等芬姐把手里那根线走完。奇怪的是，那些火急火燎的“公人”，往往真就安静地坐在那张旧木凳上，看着芬姐脚踩踏板，听着机器发出规律而踏实的“嗒嗒”声，脸上的焦躁，竟能慢慢平复下去。
有一回，巷口管市容的老陈，为着整治摆摊的事儿，和几个摊主闹得脸红脖子粗，憋着一肚子火冲进来。芬姐没抬头，指了指凳子。老陈坐下，喘着粗气。芬姐慢悠悠地给一件衬衫上着袖扣，忽然开口，说的却是：“这扣子啊，线得埋进布里，针脚得密，外面看着才光溜。你硬扯着线头在外头使劲，准断。”老陈愣了半天，没接话。走的时候，气顺了不少，后来那事儿，听说也解决得挺平和。
这就是芬姐的“强伦轩”。她说，这“强伦”不是要跟谁争强斗胜，是“勉强协调那些人情事理”的意思。她一个女人，守着小铺，见的却是世间百态，尤其是那些被“公事”绷紧了弦的人。她觉着，再大的事，也像这布料，你得找到纹理，顺着劲儿，一针一线地来。硬邦邦地对着干，准得“绽线”。她这里，不提供什么答案，却好像能让人在“嗒嗒”的机杼声里，自己把心里的乱麻理出个头绪。
日子久了，“强伦轩”的名声在某个小圈子里悄悄传开。它成了个奇特的“缓冲地”。在这里，身份似乎暂时褪去了，只剩下一个需要缝补点什么的人，和一个安静做活的女人。芬姐手里的尺和剪，量的是布，裁的是衣，可来来往往的人总觉得，她好像也能量一量那些过于急促的脚步，剪一剪那些打成了死结的烦闷。
有天下午，阳光斜斜地照进铺子。一个年轻姑娘，像是刚参加工作不久，为着单位里一桩扯皮的事委屈得直掉眼泪。芬姐递过去一块干净手帕，也没多劝，只是让她帮着绕线团。姑娘一边绕，一边断断续续地说。芬姐听着，偶尔“嗯”一声。等一个线团绕得圆滚滚、结实实，姑娘的话也说完了，泪也收了。她看着手里扎实的线团，好像明白了点什么。这或许就是“协调”的起点吧，把自己先理清楚了，才能去应对外面的千头万绪。
黄昏时分，芬姐送走最后一位客人，开始收拾摊子。那台老缝纫机静静地立着，像一位沉默的见证者。它见证了一个女人如何用最寻常的针线，轻轻触碰着那些被“公事”铠甲包裹着的柔软内心，在一针一线中，完成一种微不足道却不可或缺的“协调”。巷子外的世界依旧车马喧嚣，而这一方小轩里，刚刚又完成了一次无声的“缝补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