30分钟不遮不挡的扑克
30分钟不遮不挡的扑克
老张把一盒扑克往桌上一拍，塑料盒子在玻璃茶几上发出清脆的响声。他看看墙上的钟，又看看我们几个老伙计，咧嘴一笑：“今儿个，咱们就玩叁十分钟。规矩就一条——不遮不挡。”
这话说得有点意思。“不遮不挡”是啥意思？就是手里什么牌，脸上什么表情，心里什么算盘，都亮亮堂堂的。不出千、不藏牌、不算计那些弯弯绕。说白了，就是图个纯粹，看看叁十分钟里，就凭运气和那么点基本的牌技，能玩出什么花样来。
洗牌的声音哗啦啦的，像下雨。第一把牌发下来，我捏着手里的一对老碍，心里那点小得意刚冒头，就瞧见对门的老李，眉头已经拧成了疙瘩。他倒好，直接把牌面朝上往桌上一摊：“嚯，一把散牌，最大的是个闯！这把陪跑啦！”大伙儿一愣，接着都笑起来。这“不遮不挡”，他还真贯彻到底了。
这么一来，气氛忽然就松快了。往常打牌，每个人都跟戴着面具似的，盯着别人的脸，琢磨每一丝肌肉的颤动，空气里都是紧绷的弦。现在呢？牌好牌坏，几乎都写在明面上。小王抓了把顺子，还没等出牌，自己先乐出了声；老刘眼看着要输，嘴里嘟囔着“臭手臭手”，手上却利索地把筹码推出去。输赢当然还在，可那股子非要压人一头、钩心斗角的劲儿，莫名其妙就淡了。
我突然觉得，这“不遮不挡”四个字，像有种奇特的魔力。它剥掉的，好像不只是打牌时的伪装。我们平常过日子，不也习惯了“遮遮掩掩”吗？心里有事，脸上撑着笑；累了乏了，嘴上说着“还行”；怕被人看穿，努力扮演着游刃有余的角色。一层又一层的，自己都快忘了里头那个真实的、会疼会乐、会抓一把烂牌的自己是什么样了。
墙上的秒针，走得格外的响。我们吆喝着，抱怨着，大笑着。牌局变得异常简单，也异常热闹。输赢的波动还在，但因为它来得坦荡，去得也干脆，反而没那么揪心了。你甚至能抽空看看窗外的天色，听听邻居家隐约传来的炒菜声。这短暂的纯粹娱乐，像给心里开了扇窗，透进来点轻松的风。
叁十分钟，快得让人措手不及。最后一局，我摸到了今晚最大的一把牌——同花顺。要搁以前，我肯定得压着心跳，小心翼翼地布我的局。可这回，我看着手里的牌，再看看桌上这几个“不遮不挡”的朋友，忽然觉得，赢这一把，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。我甚至有点希望，时间能走得慢一点。
钟响了。老张一边收牌，一边摇头晃脑：“怎么样？是不是比平时勾心斗角一个晚上还舒坦？”没人反驳。收拾散落的扑克时，我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：我们总想着要赢，要掌控，要步步为营。可有时候，主动放下那些算计，选择一种坦诚对局的姿态，反而能得到更珍贵的东西——一点轻松，一点真实，还有那么点人与人之间，不隔着什么的暖意。
牌收好了，茶几空了。但那种“不遮不挡”的感觉，好像还留在空气里。它提醒着我，或许在某些时刻，我们可以试着，活得稍微简单一点，直接一点。就像那叁十分钟里的扑克，牌面如何，就是如何。这份简单体验本身，或许就是忙碌生活里，一份不错的小小奖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