学霸的第一次
学霸的第一次
李默盯着桌上的物理竞赛报名表，手里的笔转得飞快。窗外的蝉鸣一阵响过一阵，像在催促他。年级第一的他，从没在这种事情上犹豫过。但这次不一样，这不是月考，不是期末考，这是要真刀真枪跟全市的高手过招。他第一次觉得，心里有点发虚。
“默哥，报了吗？”同桌凑过来，一脸崇拜，“你肯定没问题啊，对你来说不就是多做几张卷子嘛。”李默扯了扯嘴角，没说话。他知道别人眼里的自己：永远稳坐榜首，解题像呼吸一样自然。可只有他自己清楚，那种游刃有余，是建立在无数个“已知”之上的。而这张报名表，通往一个充满“未知”的领域。
晚上回家，他破天荒没先刷题。脑子里反复琢磨的，不是公式，而是一个词：认知边界。他突然意识到，自己过去所有的胜利，都是在熟悉的赛道里奔跑。而这次竞赛，大纲超纲，题型诡谲，完全是一片陌生的海域。他这艘习惯了内湖航行的小船，第一次要面对真正的风浪。这种对自我能力的重新审视，让他手心微微冒汗。
接下来的日子，李默还是那个李默，但只有他知道，哪里不一样了。他不再满足于迅速解出正确答案。一道题，他开始寻找叁种解法；一个模型，他试图从力学和能量两个角度去拆解。他甚至翻出了大学普物教材，那些晦涩的术语第一次让他感到兴奋而非畏惧。他在触碰自己知识的边缘，并试图把它往外推一点点。这个过程很笨拙，有时看一晚上，只弄懂了一个小概念，效率远不如刷题。但他隐约觉得，这很重要。
竞赛那天，考场安静得能听见笔尖划纸的沙沙声。李默深吸一口气，翻开试卷。果然，好几道题面目狰狞，完全不是常规套路。要是以前，他可能会卡住，会心慌。但此刻，他想起自己啃那些超纲概念时的困惑与最终豁然开朗的瞬间。他静下心，开始用那些新学的、还不算熟练的“武器”，去拆解眼前的堡垒。有一道题，他用了整整一页草稿纸，推导过程磕磕绊绊，好几次差点放弃，但最终还是找到了那条隐蔽的小路。交卷时，他后背都湿了。
成绩公布，李默拿了二等奖，没进省队。对于“学霸”这个名头来说，算不上多么辉煌的战绩。班里有人悄悄说：“看，学霸也有失手的时候。”李默听着，却意外地没什么失落感。
放学后，他一个人留在教室，拿出那张珍贵的、画满混乱草稿的试卷。他看着那道最难的、他几乎用尽洪荒之力才解开的题。那个解题思路很绕，很不“优美”，甚至有点笨，但确确实实是他自己摸索出来的。那一刻的感觉，比任何一次接过满分的试卷都要清晰和强烈。
他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，学习不是一场已知答案的循迹游戏。它更像是在一片迷雾中，用自己的思考和尝试，去点亮一盏又一盏灯，照亮前方未知的一小片土地。那种由内而外的突破感，混杂着困惑、挣扎和最终灵光一闪的喜悦，是前所未有的。
回家的路上，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。李默想起报名前那个犹豫的自己，不禁笑了。他曾经那么害怕踏出熟悉的圈子，害怕“学霸”光环的脱落。但现在他明白了，真正的成长，或许就是从敢于面对“不会”开始的。那张二等奖的证书，被他仔细收在书包夹层。它分量不重，却标记着他学习生涯中，一个比任何第一名都重要的“第一次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