郴州火车站对面的小巷子,火车站旁的小街景
郴州火车站对面的小巷子
每次从郴州火车站出来,目光总会被对面那片老房子勾住。说来也怪,明明赶路的旅客都急着往新城区跑,我却对站前广场对面那条窄窄的入口特别着迷。铁轨这边是轰隆隆的行李箱轮子声,那边却像隔着层看不见的薄膜,走进去就换了人间。
巷口第一家修鞋摊的师傅我认得,他的马扎椅腿都用铁丝缠过叁圈。有次我蹲在旁边看他补鞋,他忽然抬头说:"你这双鞋底磨偏了,走路姿势不太对吧?"这话让我愣了半天。在车站里谁都当你是个赶路的影子,没想到在这巷子里,连鞋匠都记得你脚步的模样。
再往里走,电线在头顶缠成密密的网。二楼晾着的衬衫滴着水,在青石板上溅出深色的圆点。有个大姐天天在转角处卖擂茶,陶钵磨芝麻的沙沙声,比火车站报站声还让人安心。她总说:"我这摊子摆了二十年,见过叁代人长大。"说着指向墙上的刻痕,那些歪歪扭扭的身高标记,确实从墙角一路爬到窗台高了。
巷子中段有棵歪脖子香樟树,树底下永远聚着下棋的大爷。他们的棋盘缺了个角,用透明胶带粘着,棋子磕在木头上啪嗒作响。有回看见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蹲在旁边观战,领带松垮垮垂着。他突然掏出手机说:"爸,我赶不上车了,明天再回。"挂了电话却继续盯着棋盘,好像这局棋比那张车票重要得多。
傍晚时分,巷子会突然热闹起来。放学的小孩举着糖画穿梭,菜贩子的叁轮车铃铛叮当作响。空气里混着爆炒辣椒和煤炉的味道,谁家窗台飘出新闻联播的前奏曲。这时候站在巷子里,能同时听见火车汽笛和炒菜声,像两条互不干涉的河流。
我记得最深的是去年冬至那晚。巷口卖馄饨的婆婆看我冻得哆嗦,往我碗里多舀了勺猪油:"吃暖和了再赶路。"她丈夫默默往炉膛里添了块煤,火星子噼啪溅起来。那瞬间我突然觉得,这条巷子像个暖烘烘的驿站,让所有刚从火车上下来的人,能先把冷气抖落在这儿。
如今新天桥横跨在火车站广场上空,很多人直接从天桥钻进商场。可我还是愿意多走几步,绕进这条巷子。修鞋摊变成了手机贴膜铺,擂茶摊添了二维码,但香樟树下的棋局从来没散。或许这就是火车站旁的小街景最神奇的地方——它既跟着时代变,又固执地留着些什么。
有时候站在巷尾往回看,能同时望见老屋瓦片上的青苔和火车站新建的尝贰顿屏。两种时光在这里奇妙地交融,就像那碗馄饨汤里浮着的油星子,晃晃悠悠地,把几十年光阴都揉成了暖胃的热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