暗卫含着太子的紫根迟虫迟
暗卫含着太子的紫根
夜色浓得像化不开的墨，东宫的书房里却还亮着一盏孤灯。太子萧景琰揉着发胀的太阳穴，目光落在桌角一个不起眼的锦盒上。那里面装着的，不是什么稀世珍宝，而是一株通体深紫、状如老参的根茎——宫里人都叫它“紫髓根”。
这东西金贵得很，是西域进贡的奇药，据说能解百毒、固本元。皇帝疼儿子，统共就得了几株，全赏给了太子。可萧景琰打小身子骨就弱，用名贵药材跟吃饭似的，对这紫髓根反倒没那么上心。他真正在意的，是此刻隐在房梁暗处，那道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气息。
那是他的暗卫，没有名字，只有代号，叫“影七”。
影七跟着他快十年了。从他还是个不受宠的皇子，到如今入主东宫，影七就像他自己的影子，沉默、忠诚，无处不在，却又仿佛不存在。萧景琰有时甚至觉得，这东宫里，只有影七是全然属于他的，不掺杂任何利益算计。
“咳……咳咳……”一阵突如其来的闷咳打断了思绪。萧景琰弓起身子，咳得撕心裂肺，喉间涌上一股腥甜。老毛病又犯了，这次来得又急又凶。
几乎在咳嗽声响起的瞬间，一道黑影如轻烟般落下，无声地跪在他脚边。影七抬起头，常年覆面的黑巾上方，只露出一双眼睛。那眼里没什么情绪，像深潭的水，此刻却映着跳动的烛火，还有太子苍白的脸。
“殿下。”声音很低，带着常年不语的沙哑。
萧景琰摆摆手，想说“无妨”，却咳得说不出话。他指了指桌上的锦盒，又指了指自己的嘴。意思是，拿水来，顺便切一片紫髓根含着。
影七迅速起身，动作利落地倒了温水，又打开锦盒。他捏起那株紫得发黑的根茎，用随身匕首切下薄薄一片。然后，他做了一个让萧景琰愣住的举动。
他没有将切片直接递给太子，而是将其含入了自己口中。
萧景琰怔住了，连咳嗽都忘了。只见影七垂着眼，腮边微微鼓起，用舌尖和内力，将那坚硬的根片细细暖化、碾磨。暗卫的职责里，可没有这一条。试毒？这紫髓根是贡品，入库前早已由专人验过无数遍。
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功夫，影七重新拿起杯盏，凑到唇边，将口中已然温软、化开大半的紫髓根浆液，连同自己的一点津液，徐徐渡入了太子因惊愕而微张的口中。
一股奇异的暖流，带着淡淡的苦味和一丝难以言喻的草木清气，滑入萧景琰喉间。紧接着，是更汹涌的暖意，从胃里升腾起来，迅速流向四肢百骸，将那揪着心肺的寒意和咳意强行压了下去。效果比以往任何一次直接含服都要快，都要猛。
“你……”萧景琰气息平复了些，盯着重新跪好的影七，喉咙发紧。
“紫髓根性极寒，直接含服，虽能解毒，却易伤殿下本就虚弱的脾胃。属下内力属阳，先行暖化，药力更易发散，也能护住殿下心脉。”影七的声音依旧平稳无波，仿佛刚才那逾越的举动，只是完成一项再普通不过的任务。
书房里静得能听到烛花爆开的噼啪声。萧景琰看着眼前这个沉默的影子，心里头那点属于太子的孤高和猜疑，忽然就塌了一块。原来这十年，影七不只是挡在他身前的盾，不只是藏在暗处的刀。他连自己怎么吃药，都悄无声息地揣摩、改变，用这种最笨拙又最直接的方式，替他化解药性里的那点“不妥”。
“紫髓根”再珍贵，也只是死物。而这“暖化”的功夫，里面藏着的，是活生生、滚烫的忠心。不，或许不只是忠心。萧景琰不敢深想，只觉得方才喉间那点温软的触感，似乎还残留着，比药力更持久地烧着他的思绪。
“起来吧。”良久，萧景琰才开口，声音有些干涩，“以后……就这么办。”
影七应了一声“是”，身形一动，便如来时一般，悄无声息地退回了梁上的阴影里，仿佛从未下来过。只有空气中，似乎还残留着一缕极淡的、紫髓根特有的冷香，和一丝不易察觉的、属于活人的暖意。
萧景琰重新拿起奏折，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。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锦盒光滑的表面。这东宫冰冷，皇权路险，可总有一些东西，像那株深藏的紫根，其貌不扬，却能在最关键的时候，用最意想不到的方式，透出一股支撑生命的暖意来。这“药力发散”的关窍，原来不在药本身，而在那送药的人心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