漯河男人爱逛的小巷,附近街道也常去
这条青石板路我走过不下百遍了,每次鞋底叩在磨得发亮的石面上,都会发出特有的闷响。巷口修车摊的老张正给自行车补胎,抬头瞥见我,顺手把搪瓷缸往小凳上一搁:“又来找老刘喝酒?”
巷子窄得两人并肩都嫌挤,墙头垂下的老槐树桠却刚刚好遮住盛夏的毒日头。下午四点半,空气里飘着谁家炝锅的葱花香,混着老刘家传了叁代的胡辣汤味儿。几个穿工装的男人蹲在杂货店门口的台阶上剥蒜,塑料拖鞋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脚后跟。
巷子里的江湖
老刘的铺子藏在巷子中段,蓝色门帘被油烟熏得发黄。我撩帘进去时,他正把熬好的羊骨汤从火上端下来。“今天羊肉嫩,”他头也不回,“给你留了副羊肚。”靠墙的方桌旁已经坐了叁四个人——对面工地的安全员老李,斜挎着电工包的小赵,还有总穿白背心下象棋的退休教师周大爷。
“你们说奇不奇怪,”小赵掰开烧饼往汤里泡,“明明路口新开了家装修亮堂的羊肉馆,可咱们这帮人还是爱往这破巷子里钻。”老李呷了口汤,满足地眯起眼:“那儿的汤太规矩,喝不出这股子自在劲儿。”
这话倒是实在。你看老刘舀汤时从来不问你要不要香菜辣椒,熟客的口味他早记在心里。墙上的价目表还是五年前手写的,粉笔字被潮气晕开些许。电视机放着咿呀呀的豫剧,音量总调得恰到好处——既不妨碍说话,又能随时跟着哼两句。
顺着巷子再往里走,情况又不一样了。傍晚时分,附近街道的烧鸡摊开始飘香,叁五个男人围着折迭桌坐下。塑料凳有点矮,大长腿得委屈着岔开,但这不妨碍他们用牙齿利落地撕开鸡腿。油纸随手一团,笑声惊得树上的麻雀扑棱棱飞走。
开五金店的老陈常在这儿遇上,他说在附近街道遛弯总能碰见熟人。有时是给孩子买完作业本顺道带只烧鸡,有时纯粹是想找人抽根烟。他媳妇总念叨:“店里又不是没椅子,非蹲在路边吃。”老陈只是笑:“你不懂,这儿吃的是个风气。”
其实哪用走远呢?从巷口到巷尾,再到拐角那片灯火通明的沿街店铺,都是这些男人们活动的地盘。裁缝铺的老师傅会记得谁家孩子的校服裤该放边了,水果摊主见到老主顾来,总会偷偷往袋子里多塞两个橘子。这种熟稔,是超市自助结账永远给不了的温度。
夜色渐浓时,巷子里的喧闹会慢慢沉淀下来。只剩棋牌室的日光灯还亮着,偶尔传来麻将碰撞的清脆声响。男人们陆续散去,明天还要上班的,喝尽杯底最后一口酒;退休的,背着手慢悠悠往家走。老刘开始收拾灶台,准备明早四点的第一锅汤。
青石板路在路灯下泛着湿漉漉的光,有晚归的自行车铃叮当作响。这条巷子和它连着的那些街道,明天太阳升起时,又会迎来这些熟悉的面孔。他们在这里歇脚、闲聊、填饱肚子,也在这里找回生活本该有的模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