故意侧睡让爸爸肠
故意侧睡让爸爸肠
卧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的时候,我其实醒着。走廊的光在地板上切出一块斜斜的亮斑,我闭着眼,却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在门口停了片刻,然后蹑手蹑脚地走进来。我保持着向右侧卧的姿势,一动不动,呼吸刻意拉得又长又均匀。我知道,爸爸的“查岗”时间到了。
这几乎成了我们爷俩之间一个心照不宣的仪式。我都上大学了,寒暑假回家,他还是改不了这习惯。小时候怕我踢被子着凉,后来是担心我熬夜玩手机,现在嘛,我说不清他具体担心什么,但这个动作本身,好像已经成了他的一种需要。我能听见他极轻的脚步声,停在床边,然后是布料摩擦的窸窣声——他正拎起我滑到腰间的被子角,慢慢地、仔细地,重新给我盖到肩膀。
他的动作很笨拙,带着一种生怕把我吵醒的小心翼翼。盖好被子,他并没马上走。屋子里很静,我甚至能听见他细微的呼吸声。他在看什么呢?看我是不是真的睡了,还是仅仅在借着窗外模糊的月光,看看这个长得比他还高、却依然是他儿子的家伙?那一刻,时间仿佛被拉回了很久以前。我小时候怕黑,非得他坐在床边拍两下才能睡着。后来青春期,嫌他啰嗦,房门关得砰砰响。再到后来,离家求学,一年见不了几次面。这简单的“盖被子”,竟成了我们之间所剩不多的、带着体温的接触。
所以,我常常“故意”的。明明还没睡意,或者手机就在枕头底下勾着魂,我也会早早躺下,关灯,然后刻意转向右侧——这个姿势,最方便他进来施展那套“盖被子”的流程。向左卧,背对着门,他操作起来会有点别扭;平躺,被子通常盖得好好的,没有他“发挥”的余地。只有向右,恰到好处地让被子滑落一点,又恰到好处地给他留出整理的空间。这像是我默默为他搭建的一个小小的、安静的舞台,让他还能扮演那个“照顾儿子”的爸爸。我知道,他能做的,好像也只有这个了。我的世界越来越大,他的世界越来越小,小到只剩下这间卧室,和一次深夜无声的探望。
有一次,我可能装得不太像,睫毛颤动了一下。他的手在空中顿住了,呼吸也屏住了。我赶紧稳住,心里却有点酸酸的。过了好几秒,他才继续动作,把被子边缘细细地掖了掖,尤其是肩膀那里,压得严严实实。然后,我听见他几乎不可闻的一声叹息,很轻,很满足的那种。他又站了一会儿,才转身离开,带上门的时候,锁舌扣入锁孔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。
门关上,黑暗重新归于完整。我睁开眼,没有动。被子里残留着他手掌带来的、一点点不一样的温度,还有他身上那种熟悉的、淡淡的洗衣粉味道,安稳极了。我们之间话不多,尤其是那些柔软的话,谁都开不了口。他用这种方式确认我的存在,确认他“被需要”;而我,用这种“故意”的侧睡,来确认他的爱,确认我“还需要”。这成了我们一种独特的沟通,沉默,却什么都说了。
也许,所谓的父爱,就是这样吧。它不像山那样显眼,更像空气,平时你感觉不到,但你知道它无处不在。它藏在一次次欲言又止里,藏在那些你觉得“多余”的关心里,也藏在这深夜笨拙的、为你掖好被角的动作里。他从来不会问我“爱不爱他”,我也不会说“谢谢你”。但我们都知道。
明天早上,我们大概还是会像往常一样,坐在餐桌边,聊些无关紧要的新闻,或者我假期还剩几天。他不会提昨晚来过我房间,我也不会说。但我知道,今晚,我大概还是会“故意”地向右翻身,留出那一道属于他的缝隙。因为这点小小的“故意”,是我们之间最温柔的秘密,是岁月洪流里,我们紧紧抓住的、一根看不见的缆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