做久久久久久久久久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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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天翻旧相册，看到一张爷爷坐在老藤椅上的照片。他手里拿着一把二胡，琴筒都给磨得油亮油亮的。我记得这把二胡，从我记事起就在他手里，他拉得算不上多好，调子慢悠悠的，翻来覆去总是那几首老曲子。邻居小孩有时嫌闷，捂着耳朵跑开，爷爷也不恼，只是眯着眼，继续一下一下地拉着。
现在想想，那调子里有种东西，是小时候听不懂的。是什么呢？好像就是一种“久久”的味道。不是叁天打鱼两天晒网的热乎劲儿，也不是为了表演给谁看的刻意。就是日头升起来了，搬把椅子坐到院子里；日头落下去了，收琴回屋吃饭。晴天这样，雨天在屋檐下也这样。没什么惊天动地的理由，就是成了日子里的一部分，像呼吸一样自然。
我们现在好像特别怕这种“久久”。什么事都求个快，求个“立刻马上”。学个技能，恨不得有“叁天速成宝典”；培养个爱好，一个月没见成效就觉得是白费力气。我们的耐心，被切成了一片一片的，薄得透光，等不及任何事情慢慢发酵。心里总有个声音在催：快点，再快点，别人都跑到前面去了！可跑那么快，到底要去哪儿呢？有时候自己都迷糊了。
我认识一位做陶器的师傅。他的工作室在城边，简陋得很。我去拜访时，他正对着一堆不成形的泥坯发呆。他说，这堆泥，他反复揉捏、塑形、不满意又打回原形，已经折腾了两个多月。我看着他手上那些深深浅浅的、洗不掉的泥痕，忍不住问：“值当花这么长时间吗？机器压模，一天能出几百个。”
他笑了，递给我一个他早年做的杯子，让我摸摸看。那杯子的手感，怎么说呢，温润、踏实，好像握着的不是器物，是一段凝固的时间。他说：“机器做的是‘形’，我做的，是让这泥巴‘活’过来。它得跟你较劲，你得跟它磨合，这里面的功夫，一天两天不行，一年两年也未必够。急不来。”
这话让我心里“咯噔”一下。我们追求的东西，是不是太多停留在“形”上了？一份工作，光鲜亮丽就好；一段关系，热烈浪漫就行。可那些真正撑得住“形”的“魂”，那个让工作成为事业、让关系变成羁绊的东西，恰恰就藏在“久久”的功夫里。那是一种持续的浸润，一种近乎笨拙的坚守。
回到爷爷的二胡。他拉了一辈子，也没拉成艺术家。但那把琴，和他融为一体。他手上每一个茧子的位置，琴杆上每一道细微的纹路，都是岁月对话的印记。他不必说什么，琴声响起，就是一种生命的笃定。这种笃定，是任何速成班都给不了的。
所以我在想，或许我们该找回一点“做久久”的勇气。不是强迫自己苦大仇深地坚持，而是找到那么一两件小事，让它像种子一样埋进生活的土壤里。每天浇点水，晒晒太阳，不去天天扒开土看它长了没有。允许它沉默，允许它长得慢。
可能是每天睡前读那么几页无关功利的书，可能是每周抽一个黄昏好好做顿饭，也可能是用心维护一段需要时间滋养的感情。这些事，短期内看不到什么回报，像在空谷里呼喊，要等很久才能听到微弱的回响。但正是这等待回响的过程，在默默塑造着我们内心的形状。
生活有时候挺奇妙的。那些闪电般降临的惊喜，往往去得也快。反倒是那些用时间一寸一寸摩挲出来的东西，笨笨的，慢慢的，最后却成了我们生命里最结实的地基。风来了，雨来了，它就在那儿，安安稳稳的。你说，这“久久”的功夫，是不是比我们想的，要值钱得多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