车子颠一次顶一下
车子颠一次顶一下
老张握着方向盘，身子随着坑洼的路面左右摇晃。这辆陪了他十年的老伙计，底盘是越来越松了，过个小坎儿，整个车厢都“哐当”一声，人就跟着往上轻轻一颠。他倒是习惯了，甚至觉得，这颠一下，脑子好像也跟着被“顶”一下，有些沉在底儿的东西，反倒给晃悠上来了。
想想也是怪，现在路是越修越平，车是越造越稳。坐进那些新车里，隔音好得跟密室似的，路面什么感觉都滤得干干净净，速度上去了都没啥知觉。人是舒服了，可有时候吧，太舒服了，反而容易迷糊，忘了自己是在路上跑着呢。不像这老车，它实在，路有啥它反馈啥，颠一下就是提醒你：注意，有情况！
这让我想起早些年学车那会儿。师傅是个严肃的老头，开一辆破吉普。第一条规矩就是不准放音乐。“耳朵给我竖起来听！听发动机声，听路面声。”那时候，每一下颠簸，师傅都会扯着嗓子喊：“感觉到了没？这是轧着碎石子了！”“这一下沉，是过了个浅坑，记着这感觉！”车子每颠一次，他对路况的理解就被“顶”上去一点。那不是什么舒适的体验，但那种人和车、车和路之间直接的、甚至有点粗暴的对话，让人对“驾驶”这两个字，生出一股子敬畏来。
现在这种敬畏，好像被科技慢慢包起来了。预警系统、自动驾驶辅助、空气悬挂……它们把那些恼人的“颠簸”都化解于无形。当然，这是好事，安全嘛。可我心里头，偶尔又会怀念起那种原始的“反馈”。它不单是身体的感觉，更像是一种生活的隐喻——你走的道儿不可能永远一马平川，总有些磕绊会传到你身上。关键是你怎么看待这“一颠”。是抱怨路不好、车不行，还是把它当成一次调整方向、握紧方向盘的机会？
老张的车子又过了一个减速带，“咚”的一下，挺实在。他反而笑了。想起上个月那个纠结的项目，不就像开车遇上一段烂路吗？心里七上八下，觉得哪哪都不顺。可就在某个晚上，睡不着起来喝茶，脑子里“颠”了一下，突然就想通了一个关键环节，思路一下子被“顶”开了。后来事情竟然顺顺当当解决了。你看，这“颠簸”它未必是坏事，它打断你的惯常节奏，逼你从那种舒舒服服的迷糊里醒过来。
生活里，我们都想追求平稳，这没错。但追求平稳，不等于要屏蔽所有波动。有时候，正是那些小小的、突如其来的“颠簸”，打破了僵局，提供了新的视角。它可能是一次突如其来的变故，一次失败，甚至只是一句不中听的大实话。感觉上不舒服，但它的力量在于“顶”你一下，让你脱离原来的轨道，哪怕只是瞬间，去看看不同的可能性。
车子继续往前开，夕阳把路染成暖黄色。老张不再嫌弃那些颠簸了。他觉着，这忽忽悠悠的节奏，有点像人生。一路坦途自然惬意，但少了点深刻的味道。反而是那些记得住的沟坎儿，颠你一下，顶你一下，才让你真真切切地感觉到，自己是在往前走，在经历着，在活着。这破车的底盘响声，此刻听来，倒像是一路独有的、朴实的伴奏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