无颜之月2
无颜之月2
说起“无颜之月”，你脑海里先冒出来的是什么？是那轮永远躲在云后、看不清轮廓的月亮，还是心里某个不敢摊开在光下细看的故事？这东西啊，有时候不单指天象，更像咱们心里头那块捂得严严实实的地方。
我认识个老木匠，姓陈，手艺是顶好的。他做木工有个怪癖，从不给完工的家具上亮漆，就爱保留木头原本的纹理，甚至那些小小的疤节。有回我忍不住问，陈师傅，稍微处理下不是更光鲜卖得上价吗？他正摩挲着一块木板上的树疤，头也没抬：“这疤是这棵树挨过雷、扛过风的地方，是它的命。涂厚了盖住了，这东西就没了魂儿，跟人一样。”他这话，让我愣了好一会儿。我们是不是也总忙着给自己“上漆”，好让表面看着完美无瑕，却把那些真实的、带着伤疤的纹理给深深藏起来了？
这种“隐藏”，成了现代人一种心照不宣的习惯。朋友圈里永远是美食旅行九宫格，深夜加班崩溃的时刻只留给天花板看；见面聊天张口就是“还行”、“不错”，心底那点焦虑和迷茫，像见不得光的物件，被塞进意识最深的抽屉。我们给情绪贴上封条，假装一切运转正常，就像给那轮月亮蒙上厚厚的黑绒布，假装它从未存在，或者从未残缺。这何尝不是一种更深沉的“无颜”？不是月亮没了脸，是我们自己，快忘了该如何面对自己的本来面目。
可你说，那些被藏起来的东西，真的就消失了吗？恐怕不是。它们更像没关紧的水龙头，滴滴答答，在你不注意的时候，渗透到生活的缝隙里——也许是突如其来对亲近的人发火，也许是毫无缘由的疲惫和提不起劲，又或者，是深夜里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那阵心慌。这种“内在真实”的流露，往往比我们精心修饰的外表，更接近我们是谁。它不体面，不漂亮，却有着粗粝的诚实。
我记得有次在深夜的便利店，碰到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，蹲在货架边对着手机哽咽，压着声音反复说“妈，我真的太累了”。白炽灯照着他没打领带的衬衫领口，那一瞬间的狼狈，反而让我觉得，这人真实得有点扎心。等他整理好表情走出门，又变回那个步履匆匆的社会人。你看，那几分钟的失态，或许就是他这个月里，唯一肯让“无颜之月”露出一点点边缘的时刻。
所以我在想，我们是不是太害怕“不完美”了？生怕脸上有一点斑，人生路上有一点坎，就显得自己不够好。可月亮有阴晴圆缺，咱们人，不也是在这些起起落落、明明暗暗里活过来的吗？试着接纳自己也有“无颜”的侧面，承认某些伤口就是需要时间慢慢长，这或许比强撑着完美，要勇敢得多。毕竟，看见，才是改变的开始；承认，才是和解的第一步。让那轮月亮就那样挂着吧，残缺，却真实地亮着，也许才是它，也是我们，最有力量的姿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