潞西火车站后面的小巷子,潞西站后巷旧事
傍晚时分,我站在潞西火车站广场上,望着那座褪色的苏式建筑发了一会儿呆。候车厅顶部的五角星掉了半个角,像被岁月咬了一口的月饼。旅客们提着大包小包从新修的东门进出,很少有人注意到主楼西侧那条陡峭的石阶。
青石板铺成的小路仅容两人并肩,两侧是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建的红砖房。墙缝里钻出几丛野草,随风轻轻晃动。我扶着长满青苔的木栏杆往上走,空气中飘着若有若无的煤烟味,仿佛还能听见老式蒸汽火车的汽笛声。
时光停驻的月台
巷子中段有家开了叁十年的杂货铺,木板门上用粉笔写着"酱油一斤八毛"。穿的确良衬衫的老店主正在听半导体收音机,咿咿呀呀的滇剧唱腔从窗口飘出来。"这条巷子啊,"他慢悠悠地说,"当年可是热闹得很。"
他指向转角处的老水龙头,铸铁手柄被磨得发亮。"以前火车司机都在这儿接水,穿着深蓝色制服,肩上搭着白毛巾。"现在水龙头底下长满了暗绿色的青苔,只有偶尔路过的野猫会去舔两口积水。
再往深处走,墙上有不少模糊的字迹。某处砖墙上刻着"1998.7.12 王建军到此",另一处用红漆写着"装卸二组休息室",漆迹斑驳得像干涸的血迹。这些即将消失的印记,组成了潞西站后巷旧事的密码本。
市声深处的记忆
傍晚五点半,巷尾突然热闹起来。几家小吃店亮起昏黄的灯,炸洋芋的香味飘满整条巷子。穿铁路制服的大叔坐在矮凳上,边吃米线边和老板娘唠嗑:"今天碍9634晚点四十分钟..."
铁艺栏杆上晾着几件工作服,水珠滴在石板上绽开深色的花。有个老太太在二楼窗口喂鸽子,灰白的鸽子扑棱棱飞过巷子上空,羽翼擦过老房子的飞檐。她笑着说:"我嫁过来那年,这巷子刚通照明电,现在都要拆喽。"
我在巷口的修鞋摊前停下。老师傅正给皮鞋钉掌,锤子起落间带着某种古老的节奏。"最多再干两个月,"他头也不抬,"等搬迁通知下来就收摊。"摊子后面的铁皮柜里,各种鞋跟零件按照二十年积累的经验分门别类,像座即将搬迁的微型博物馆。
夜色渐浓时,我站在巷口的梧桐树下回望。零星灯火在深巷里明明灭灭,像散落在时光里的金粉。远处新车站的尝贰顿屏闪着冷蓝的光,而这条潞西火车站后面的小巷子,依然固执地散发着老式暖水瓶般的温度。
晚风穿过巷道,把某户人家的电视声送到耳边。红砖墙在月光下泛着柔光,墙头防盗网的阴影投在石板上,织成一张巨大的棋盘。或许明年这个时候,这些承载着几代铁路人记忆的老房子,就会变成推土机下的瓦砾。
离开时我特意放慢脚步,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在巷子里回响。这声音轻轻叩问着斑驳的砖墙,而墙内沉睡的潦西站后巷旧事,依然在某个平行时空里缓缓流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