公爹不能谢在里面91
公爹不能谢在里面91
老张头蹲在门槛上，手里的烟卷烧了一大半，烟灰颤巍巍地挂着，就是不掉。他盯着院子里那棵老槐树，眼神有点发直。儿子和儿媳在屋里压低声音说话，嗡嗡的，听不真切，但那股子焦躁味儿，隔着门帘都能飘出来。
事情说起来，其实不大。儿媳小敏想给客厅换台新电视，看中个什么“智能”的，屏幕大得能占半面墙。儿子觉得贵，犹豫。小敏就说：“爸不是有笔钱吗？先借着，下月奖金发了就还。”这话偏偏让出来倒茶的老张头听了个正着。
那笔钱，是老张头的棺材本。六万八，压在箱底旧棉袄里，用红布裹了叁层。老伴走得早，他就这点傍身的东西。儿子买房时他没动，说是留给孙子将来念书用的。可这话，他从来没明说过。
“爸，您看……”儿子搓着手出来了，脸上堆着笑，话却卡在喉咙里。老张头没吭声，把烟蒂按在地上，碾了又碾。他心里跟明镜似的。借？这话好听。可这钱一旦出了他这个“公爹”的手，进了儿子儿媳的“里面”，那还能叫“借”吗？往后要是他们手头紧，这“谢”字该怎么提？提了，伤情分；不提，自己心里堵得慌。
这“里面”和“外面”，讲究可大了。在老张头这辈人看来，父子是血脉，是一家人，可成了家的儿子，那又是一个“小家”了。公爹的钱，是“外面”大家长的储备，是压舱石。一旦这石头滚进了儿子小家的“里面”，性质就变了。它变成了小家的资产，公爹再想动用，哪怕只是问问，味道就不对了。那层窗户纸，薄，但捅不得。
小敏也出来了，脸上笑着，话却带着钩子：“爸，现在都流行大屏幕，清晰。您也能跟着看看戏，多好。”老张头“嗯”了一声，算是应答。他心里翻腾：我能看几出戏？重点是你们想看，是你们觉着有面子。这钱要是花了，往后孙子真要用钱的时候，我拿什么脸去跟他们“算账”？
这不是信不过孩子。老张头知道儿子媳妇不算坏。可过日子，天长日久，谁没个磕绊？经济上的事，一开始就得清清白白，尤其是长辈和成了家的晚辈之间。家庭关系就像一棵树，感情是枝叶，钱粮是根须。根须混在一起乱长，表面上枝繁叶茂，底下早就缠成了死结，一遇风雨，整棵树都得晃叁晃。
他想起村东头的老李。当年就是把拆迁款全给了儿子媳妇“保管”，说好了跟着养老。头两年是挺好，后来孙子要出国，那钱就这么“自然地”贴补进去了。老李现在想换个好点的假牙，都得掂量半天，看儿媳脸色。那滋味，唉。
“电视……先不忙吧。”老张头终于开了口，声音有点干，“我听说那大的，看久了眼睛累。你们那个，不才买没几年嘛。”他没提钱，一个字都没提。但他用了一个更硬的理由——为你们身体着想。儿子脸上的笑僵了一下，小敏眼神暗了暗。话堵回去了，可空气也沉了。
老张头心里也不得劲。他是不是太算计了？是不是不疼孩子？可转念一想，疼孩子，难道就是有求必应？有时候，守住那条线，恰恰是让彼此都轻松。他守住的不是钱，是那份以后能挺直腰板说话、能不掺和地疼孙子的底气。
夜里，老张头又摸出那红布包，摸了摸。冰凉的票子，却让他觉得踏实。他或许不懂什么“经济独立”的大词，但他懂一个最朴素的理：老人有点自己的“体己”，不全是自私。那是风暴来时的避风港，是关系失衡时的压舱石。公爹的“谢”，不能轻易落在儿子家的“里面”。留在“外面”，看似远了，那份关心和帮衬，反而能来得更纯粹、更长久。
窗外的老槐树，在风里轻轻晃着叶子。根，稳稳地扎在深土里；枝，才能自由地向天空舒展。老张头觉得，家和这树，好像也没什么分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