孕妇接客
孕妇接客
老城区巷子深处，有家不起眼的小裁缝铺。老板娘叫阿珍，肚子已经很明显了，估摸着有七八个月。铺子生意清淡，可她从早到晚都守着，有人来改个裤脚、换个拉链，她就慢悠悠地踩着缝纫机，针脚又密又稳。
街坊邻居都劝她：“阿珍，身子这么重了，回家歇着吧。钱是赚不完的。”阿珍总是笑着摇摇头，手轻轻抚在圆鼓鼓的肚皮上，眼神望向玻璃门外斑驳的日影，像是在等什么。
她等的不是大生意。她在“接客”。这话乍一听吓人一跳，可了解内情的老顾客都懂——她接的，是那些拿着旧衣料、怀着忐忑心情上门的人。比如，上周来的李奶奶。李奶奶从布袋里掏出一件洗得发白、袖口磨破的男士中山装，话没说，眼圈先红了。“闺女，这是我老伴儿……走的时候穿的衣服。我想改件小褂子，给孙子留个念想。跑了好几家店，人家嫌费事，不肯接……”
这活儿，费神，耗工，赚不了几个钱。可阿珍接下了。她摸着那柔软的旧布料，仿佛能触碰到一段沉甸甸的人生。她量尺寸，画线，裁剪，都格外慢，像在跟布料商量。她得考虑怎么避开原来的磨损处，怎么把那份情感的温度，缝进新的样式里。这不仅仅是缝补手艺，更像是一种情感的连接。
还有刚工作的小伙子，拿着面试第一套西装的发票，想改得更合身些，眼里全是局促和对未来的期盼；也有中年女人，悄悄拿来年轻时一条漂亮的裙子，如今穿不下了，却舍不得丢，想改成个靠枕芯套……这些零零碎碎的“客”，阿珍都接。她这裁缝铺，像个生活的小小驿站，收留着旧时光里的遗憾、纪念与希望。
你说她图啥？确实不图钱。有时候改一件衣服的工夫，能车十几条普通的裤子。丈夫也埋怨过，说家里不缺她这点收入，何必辛苦。阿珍没多解释。她只是觉得，肚子里的小生命一天天长大，她能感受到那种蓬勃的生命力。而铺子里这些带着故事的旧物，那些需要被安放的情感，也同样是一种“生命”，它们不该被随意丢弃。她的手艺，是给这些情感找一个妥帖的、可以继续“活着”的形态。
这大概就是一种温柔的“接客”吧。接纳一段过往，承接一份托付，再用细细的线，把它们和现在、甚至未来连接起来。缝纫机“哒哒”的声音，在午后安静的铺子里回响，像是平稳的心跳。阿珍偶尔停下，喝口水，摸摸肚子，对宝宝喃喃自语：“不急，咱们慢慢来。这件衣服，原来的主人很爱惜它呢……”
阳光斜射进来，照在飞舞的细小绒絮上，空气里浮动着旧布料特有的、暖融融的味道。每一个走进这间铺子的人，带来的都不只是一件物品，而是一段需要被倾听和呵护的故事。阿珍用她的针线，安静地做着这份“连接”的工作，一针一线，把生活的碎片与人的情感，细细缝合。这或许，是她能给即将出世的孩子，最早、也最朴实的一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