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春艹
青春艹
最近老听见一个词,叫“青春艹”。头一回听,愣了半天。青春就青春,怎么还带个“艹”呢?这味儿,有点儿冲,有点儿野,又好像憋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劲儿。
我琢磨着,这大概不是我们小时候理解的那种,规规矩矩摆在花盆里,按时浇水晒太阳的“草”。那种太乖了。青春里的“草”,更像是那种,你明明看着水泥地严丝合缝,嘿,它偏偏就能从你想不到的缝隙里,“噌”一下钻出来。路边、墙角、甚至废弃厂房的瓦砾堆里,都有它的影子。风一吹,摇摇晃晃,看着脆弱,可你就是踩不死它,也除不干净。
这不就像我们那会儿吗?日子好像被安排得明明白白,教室、食堂、宿舍,叁点一线。可心里头,总有点东西在往外顶。可能是午休时偷偷传阅的一本小说,书页都卷了边;可能是晚自习后,几个哥们儿溜到操场,对着根本看不清的篮筐胡乱投篮,球砸在铁框上,“哐当”一声,在黑夜里传得老远;也可能是对某个背影毫无道理的在意,心里兵荒马乱,脸上却要装得云淡风轻。这些,不都是水泥缝里长出来的“艹”吗?没什么用处,甚至不太合规矩,可那就是生命本身最原始的那股子劲儿,带着点粗粝的泥土气。
这股劲儿,我管它叫“野蛮生长”。没人教你该什么时候发芽,该往哪边儿长。全凭一股心气儿。可能方向是歪的,姿态是难看的,但那份挣扎着要接触阳光的渴望,是真的。记得高中有个同学,数理化一塌糊涂,偏偏爱鼓捣些稀奇古怪的矿石收音机。老师摇头,家长叹气,说他“不务正业”。他就那么闷头弄自己的,零件摊了一桌子。后来怎样,我不知道了。但很多年后,我总觉得,他低头焊接电路时,眼里有光的样子,比解出任何一道标准答案都更接近“生长”的本质。那是一种自发性的探索,是青春最珍贵的底盘。
当然,“艹”嘛,环境是差了点。得自己找养分,得扛住风雨。迷茫是常有的。就像站在一片荒原上,四下里空空荡荡,你不知道哪条路能走出去。这时候,最容易有的感觉就是“悬浮”。脚踩不到实地,心里慌得很。不知道自己热爱什么,能干什么,未来一片模糊。这种悬浮感,几乎成了我们这代人青春里的一种底色。但奇怪的是,恰恰是这种没着没落,逼着你去想,去试,去用自己的根,一点点往下扎,哪怕底下是石头。
所以,“青春艹”这个词,妙就妙在这个“艹”字上。它不优雅,不精致,甚至带着点自嘲和无奈。但它承认了那种原始的、未被修剪的生命力,也默认了成长环境的某种粗粝。它不是什么褒奖,更像是一种精准的“状态捕捉”。捕捉到那种在夹缝里喘气,却依然梗着脖子向上的姿态。
如今,再看到那些从柏油路裂缝里钻出的、叫不上名字的野草,我会多看两眼。它们让我想起一些早已远去的夏天,想起那些心里长草的日子。那些草,或许最终没能长成参天大树,但它们证明过土地的存在,证明过生命本身那种“我要生长”的、朴素的冲动。这大概就够了。青春的沃土,从来不在别处,就在每一次不甘心的破土而出里。哪怕姿态,只是一株“艹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