轮流灌溉娇软美人渡翮
轮流灌溉娇软美人渡翮
老李头蹲在田埂上，眯着眼看那一片渡翮花。这花名字听着雅，模样也真是配得上“娇软美人”这四个字。花瓣薄得像蝉翼，透着光，能看见里头细细的脉络，颜色是那种粉里头掺着点儿白，风一过，颤巍巍的，真怕它就这么散了。可偏偏，这美人儿不好伺候。
“看见没？”老李头掸了掸手上的泥，对旁边跟着学手艺的年轻人说，“这渡翮啊，根子浅，性子却独。水多了，烂根；水少了，蔫叶。太阳猛了，焦边；阴久了，不开花。”他顿了顿，像是想起什么往事，“从前我爹那辈，就守着一块地，一股脑地浇，结果呢？好年景收成平平，赖年景全军覆没。”
后来，是老李头自己琢磨出了门道。他把自己那块不大的花田，按着地势高低、日照长短，细细分成了七八个格子。每个格子的土质、干湿程度，他心里都有一本账。“这就好比家里有几个挑食的娃娃，”他常这么比喻，“你得轮流着，按他们各自的胃口来。这个今天渴了，多给半瓢；那个昨天湿气重，今儿就晒晒太阳。”
精细的功夫，慢火的茶
这“轮流灌溉”，可不是定时定点那么简单。清晨露水重的时候，老李头就去东头那片低洼地，那里排水慢，他只用手持的小喷壶，在花根周围轻轻点一点，润一润。等日头爬过山头，西边那块沙壤地晒得有些发白了，他才提着木桶，把晒过的、温嘟嘟的水，匀匀地泼洒下去。午后若是闷热，他啥也不做，就搬个小凳坐在田边，看着，感觉着空气里的湿度。
“伺候这娇软美人，急不得。”他抿一口粗茶，慢悠悠地说，“你得跟它商量。你看那叶子稍微有点卷，不是立马浇水，可能是根子有点闷，得松土。你看那花苞迟迟不张，不是肥不够，也许是前两天下雨，它受了惊，得等等。”这种照看，近乎一种对话，一种基于观察和经验的、无声的交流。日子长了，哪一株渡翮什么脾气，老李头闭着眼都能摸出来。
村里也有人笑他，说现在都讲规模，讲效率，他那套太费神。老李头也不争辩，只是等到花开时节，领人去看。他田里的渡翮，花期总比别人长那么七八天，花朵也更饱满，那颜色像是活水洗过的玉，透着一股灵动的生气。摘下来制成花茶，香气是绵长的，能稳稳地在热水里泡上好几巡。
这“轮流灌溉”的法子，说到底，是一种对差异的尊重。承认每一株花，哪怕是一个品种，也有它细微的不同需求。不肯用统一的、省事的法子去对付。这需要耐心，需要放下急躁，更需要一份愿意去“看见”具体而非笼统的心。
年轻人看着老李头佝偻的背影，在花田间缓慢移动，时而俯身，时而凝视，忽然就明白了点什么。那不仅仅是在浇花，那是在用时间、用心力，一瓢一瓢地，养着这片土地的灵气。娇软的美人渡翮，在这般照拂下，才肯彻底舒展，呈现出它最动人的姿态。这其中的道理，似乎又不止在于种花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