课代表趴着让我诵视频
课代表趴着让我诵视频
这事儿说起来有点绕,得从头捋捋。那天下午自习课,教室里闷得像蒸笼,头顶的风扇吱呀呀转着,吹出来的风都是热的。我正对着数学卷子上的最后一道大题发呆,脑子里一团浆糊。这时候,课代表小陈忽然从前面转过头,把手机往我桌上一放,整个人就趴在了桌面上,脸埋在臂弯里,只露出个后脑勺给我。
“哎,帮我个忙。”他声音闷闷的,从胳膊底下传出来,“把这视频给诵了,老师急着要。我眼睛疼得睁不开,看屏幕就流泪。”他说完,还把脑袋往胳膊里埋深了点,一副“天塌下来也别叫我”的架势。
我有点懵。“诵视频”?这词儿新鲜。我拿起他手机,屏幕上是个刚录好的短视频,大概一分钟,拍的好像是物理实验的步骤。我这才反应过来,他说的“诵”,是让我把视频里操作的过程和要点,用语言描述出来,变成文字记录,方便交差。这活儿,说白了就是给动态的画面配上精准的“解说词”。
“不是,陈哥,你这……”我戳了戳他肩膀。他不动,只从胳膊缝里挤出一句:“拜托了,真不行了,昨晚熬夜赶工来着。你就照着画面‘诵’就行,关键点别漏了。”
得,这“任务”算是砸我手里了。我戴上他递过来的耳机,点开了播放键。视频开始晃动,一看就是他举着手机自己录的。画面里是实验室的桌子,上面摆着电路板、导线、小灯泡什么的。接着,一只手入画了——那肯定是小陈的手——开始摆弄那些元件。
我这“诵视频”的工作,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开始了。我得紧紧盯着每一帧画面:哦,先是把电池卡进槽里,红线接正极,黑线接负极……这里手挡住了,看不清那个接线柱是怎么拧的,我得倒回去再看一遍。嘴里还得小声念叨着,组织成通顺的句子:“选取一节干电池,将红色导线的鳄鱼夹牢固连接至电池正极端口……”
这过程,说实话,挺奇妙的。平时看视频,眼睛一溜就过去了,图个乐或者看个大概。但当你需要把每一秒的画面都转换成精确的文字时,感觉完全不一样了。你会发现好多平时忽略的细节:那只手在连接电线前,似乎犹豫了半秒,挑了另一根更长的;拧螺丝的时候,手指用了多大的劲,关节都有些发白;灯泡亮起的瞬间,视频里传来他很小的一声“嘿,成了”,这算不算需要“诵”进去的现场反应?
趴着的那位仁兄,倒是一动不动,好像睡着了。教室里偶尔有同学翻书的声音,窗外传来篮球拍地的闷响。我的全部注意力,却都缩在了这方寸屏幕里。这个“诵”的过程,强迫着我进行一种极度细致的“信息转录”。我不只是在看,是在扫描,在拆解,再把拆解出来的动作、顺序、甚至一点点不确定的意图,用语言重新组装起来。
这让我忽然想到,我们平时接收信息,尤其是视频这种强冲击力的信息,是不是太“浮光掠影”了?眼睛饱了,脑子却未必真的“吃”进去了。而这种笨拙的、原始的“诵”——把影像还原成文字描述,虽然麻烦,却像是一种“反刍”,逼着你去消化每一个细节。视频是流动的,鲜活的,但也是“滑”的,不容易抓住。文字是凝固的,线性的,但却能帮你把那些“滑”走的东西,钉在那里,看得更真切。
“最后那个误差分析,口述的部分你听清了吗?”小陈突然闷声问了一句,吓我一跳。原来他没睡着。“有点杂音,我再来一遍。”我又把进度条拖到最后几十秒。这回,连他背景里隐约传来的、别的实验组不小心打翻仪器的叮当声,我都注意到了。我在想,这份“诵”出来的文字稿,会不会比原视频本身,保留了更多连拍摄者自己都没留意的“现场证据”?
视频终于“诵”完了。我敲完最后一个句号,把手机和写满字的笔记本轻轻推到他胳膊旁边。“喂,交差了。”他这才慢慢抬起头,眼睛确实有点红。他拿起稿子飞快地扫了一遍,点点头:“行,够细的。谢了啊。”
他拿着“成果”去找老师了。我坐在座位上,手指头因为写字有点酸,但脑子里却异常清晰。刚才那段视频里的每一个步骤,我好像都能闭着眼睛复述出来。这大概就是“诵”的力量吧,它用一种看似低效、笨拙的方式,完成了对信息的一次深度加工。
后来我偶尔也会想,在这个视频泛滥、人人都在快速刷屏的时代,我们是不是有时候,也需要让自己“趴下”一会儿,把那些奔腾而过的影像洪流,按下暂停键,然后耐着性子,好好地、一字一句地“诵”上一遍?不是为了交差,而是为了让自己,真正地“看见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