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字巴巴鱼汤饭
中字巴巴鱼汤饭
说起这“中字巴巴鱼汤饭”，可不是什么大酒楼的招牌菜。头一回听见这名儿，你保准跟我一样犯嘀咕：这到底是啥？几个字凑一块儿，瞧着有点土气，又透着点亲切，像老家巷口那家没有名字却总挤满了人的小店。
我也是偶然才尝到的。那是个湿冷的雨天，拐进一条老巷子躲雨，鼻子就被一股子鲜香气勾住了。那味道，混着雨水的潮气，一个劲儿地往心里钻。顺着味儿找过去，是间不大的铺面，招牌旧得褪了色，就写着这五个字。店里就叁四张桌子，灶台上一口大锅正咕嘟咕嘟地冒着泡，白蒙蒙的热气把掌勺老师傅的脸都遮得模糊了。
“老板，来一份这个……鱼汤饭。”
老师傅头也没抬，应了一声：“好嘞，坐。得等一会儿，汤要滚透。”
等着的时候，我就看他忙活。那鱼，是寻常的巴浪鱼，巴掌大小，处理得干干净净。只见他热锅，下丁点儿猪油，把鱼放下去，两面煎得微微焦黄，像给鱼肉镀了层金边。这时候，关键来了——“滋啦”一声，滚烫的开水冲下去，瞬间，锅里就炸开了奶白色。那白色，浓得化不开，跟牛奶似的。我心里“哦”了一下，原来这“汤”的讲究在这儿，非得是开水猛火，才能逼出这醇厚的奶白浓汤。
汤在锅里翻滚，他又抓了一把潮汕人离不开的冬菜，撒进去。咸鲜味儿一下子就提起来了。旁边一个大电饭锅，米饭已经煮好，粒粒分明。他盛了满满一碗饭，倒扣在一个大汤碗里，堆成个小山包。然后，大勺一舀，那奶白色的鱼汤，哗地浇在米饭上。汤汁迅速漫过山脚，渗进饭粒的缝隙里。最后，把煎好的整条鱼铺在饭山顶上，再点缀几叶翠绿的香菜。
端到面前，热气扑脸。先喝一口汤，哎哟，那个鲜呐！是直愣愣、不带拐弯的鲜。鱼的精华全在汤里了，混着冬菜特殊的咸香，烫得舌尖发麻，却停不下嘴。再吃那鱼，外表煎过，有点韧劲，里头肉却还嫩，蘸点普宁豆酱，味道更是一绝。
最妙的还是那饭。米粒吸饱了鱼汤，变得饱满而丰盈，每一口都带着浓郁的鱼鲜。它不是泡饭，汤是汤，饭是饭；它也不是粥，米粒还保持着筋骨。这种吃法，让汤的鲜美和饭的实在完美结合。我一边吃，一边想，这“巴巴”俩字，是不是就是形容这种实在、饱满的感觉？像长辈叫小孩“胖娃娃”，透着股朴素的疼爱。
后来熟了，跟老师傅闲聊。他说，这做法没啥秘方，就是舍得用鱼，舍得花时间，火候要足。鱼要煎到位，水要用滚水，汤才能白，味才能浓。“饭要热，汤要烫，吃下去浑身舒坦。”他说这话时，眼睛看着那口锅，像看着老朋友。这大概就是食物的真谛，不需要花哨的名字，靠的是实打实的食材本味和手艺人的用心。
从那以后，每逢天气转凉，或者心里觉得空落落的时候，我就总想去吃上一碗。坐在那简陋的小店里，听着后厨汤锅永不停歇的咕嘟声，看着面前这一碗奶白、金黄、翠绿交织的食物，心里便觉得格外踏实。它不像那些精致的料理需要你正襟危坐地去品味，它更像一种温暖的抚慰。热气蒸腾里，所有的疲惫好像都被那口浓汤化开了。这种由口入心的满足感，大概就是最朴素的人间烟火吧。
所以啊，有时候美食的探寻，不用总盯着那些星光闪闪的榜单。拐个弯，进条旧巷子，或许就能遇见让你记挂许久的味道。那味道，可能就藏在一个有点古怪的名字后面，等着用它的滚烫和实在，给你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