崇左巷子里两百块钱的爱情,小巷深处两百元的温情
崇左的老街像一条条褪色的布带,在暑气里懒洋洋地耷拉着。我就是在这样一个午后,拐进了城南那条无名小巷。青石板被晒得发烫,空气里浮着栀子花残败的甜香,混着谁家窗口飘出的、带着焦糊味的炒菜油烟气。
巷子深处有家裁缝铺,陈旧的招牌上字迹都快掉光了。铺面很小,一台老式缝纫机挨着门,王师傅就坐在那里蹬着机子。机器发出有节奏的咔嗒声,像这首市井小曲不变的节拍。他背后,李阿姨正熨烫一件衬衫,蒸汽氤氲升起,把她花白的鬓角都打湿了。
我是在改一条裤脚时认识他们的。王师傅眯眼量尺寸,李阿姨就在旁边递粉饼。“长一寸就好,她个子没你高。”李阿姨轻声说。王师傅点点头,剪刀利落地落下。那种默契,是岁月一点点磨出来的。
两百块钱的开端
熟了之后,李阿姨偶尔会聊起从前。“那会儿他穷得叮当响,”她朝王师傅努努嘴,手上熨斗稳稳划过衣领,“攒了整整叁个月,才凑够两百块钱。揣在兜里来找我,说要去百货大楼买条红裙子。”
王师傅在缝纫机前嘿嘿地笑,并不搭话。机针上下穿梭,把那些年轻时的窘迫和浪漫都缝进了布里。“你说傻不傻?”李阿姨摇头,眼角却是弯的,“那时候两百块多大数目啊,够买多少米多少油了。偏偏要买条不实用的红裙子。”
那是八十年代末,两百块钱是王师傅在服装厂两个多月的工资。他省掉了午饭,戒了烟,终于在一个星期六的下午,带着皱巴巴的钞票,牵着她走进了百货大楼。如今说起来,那笔钱怎么花的,裙子什么样式,反倒记不清了。只记得从商场出来,他口袋里只剩下回去的车票钱,两个人只好沿着江边走了很远的路。
巷子里的人都爱拿这事打趣,说他们是“崇左巷子里两百块钱的爱情”。王师傅听了也不恼,继续低头踩他的缝纫机。咔嗒,咔嗒,日子就在这声音里过去了叁十多年。
现在的两百块能做什么呢?大概只够在好点的餐厅吃一顿简餐,或者买两杯网红奶茶。但在那个年代,在那条巷子里,它承载了一个年轻人全部的热望和勇气。这让人想起另一个相似的表达——小巷深处两百元的温情,说的不就是这种朴素却结实的感情么?
下午四五点钟,阳光斜斜地切进巷子,把裁缝铺分成明暗两半。李阿姨开始收拾东西,王师傅把最后一件衣服烫好挂起。他们关店总是很早,要赶在晚高峰前去菜场买新鲜的蔬菜。
我站在巷口,看他们锁上那扇老旧的木门。王师傅很自然地接过李阿姨手里的布兜,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夕照里。影子被拉得很长,交织在斑驳的墙面上。
如今满世界都在谈论房子、车子、彩礼,这条巷子却好像被时间遗忘了。还有人记得用两个月工资换一条红裙子的傻气吗?还有年轻人会为了一句承诺省吃俭用大半年吗?我不知道。但在这条普普通通的小巷深处,那种两百元的温情依然活着,活在每一个平淡如水的日子里,活在裁缝铺咔嗒作响的缝纫机声中。
暑气渐渐散了,晚风从巷子那头吹过来,带着家家户户准备晚饭的声响。那台老缝纫机安静地待在暮色里,等待明天的太阳升起,等待继续缝补生活的边边角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