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教室被老师调数
在教室被老师调数
老陈的数学课,总在下午第一节。阳光斜斜地打在黑板上,粉笔灰在光柱里慢悠悠地飘。那会儿我正盯着窗外那棵槐树走神,盘算着放学后去哪儿撒欢,冷不丁就听见自己的名字被点了出来。
“你,上来。”老陈扶了扶眼镜,手里的叁角板轻轻敲了敲黑板,“把这道题的解题思路,‘调’一下。”
我心里咯噔一下。“调数”这说法,是老陈独有的。不是批评,也不是让你干站着。他的意思是,你得把脑子里那些七零八落的数字和公式,像调收音机频道那样,细细地、慢慢地拧到那个准确的“频率”上。你得把步骤掰开了,揉碎了,一步一步“调”给大家看。
我磨蹭着走上讲台,捏起粉笔。黑板上的题目像一团乱麻。我的手心有点出汗,第一个等式写出来,粉笔“嘎吱”一声,断了。底下有同学低低地笑。我脸有点烧,脑子更空了。
“别急。”老陈的声音在身后响起,不高,却稳得很,“数就在那儿,跑不了。你慌,它就跟你捉迷藏。”
我吸了口气,盯着那些数字。忽然想起老陈常念叨的“数感”。他说,数字不是冷冰冰的符号,它们有脾气,有联系。你得去感觉它们之间的“劲”。比如这个方程,左边紧,右边松,你得找个法子让两边“势均力敌”才行。
这么一想,好像有点门道了。我擦掉第一步,重新写。这一步下去,下一步该怎么“接”,感觉就顺了些。老陈不说话,只是背着手,微微侧着头看。他的沉默,反而给了我一种奇特的专注空间。粉笔吱吱呀呀的声音,成了教室里唯一的响动。
写到关键那一步,我又卡住了。一个关键转换,怎么都“调”不顺。我憋在那里,进退不得。
“看看你第叁步,”老陈终于开口,用叁角板虚点了一下,“和第一步‘呼应’上了吗?数也讲个前后关照,你前面埋了‘因’,后面就得结出那个‘果’。感觉一下,是不是这个理?”
我恍然大悟。原来我前面随手写下的一个式子,已经悄悄指出了方向,只是我自己没发现。我赶紧顺着那个“因”写下去,果然,路子一下子通了。最后的结果跃然板上,清晰又漂亮。
我放下粉笔,手上沾满了白灰。老陈点点头,脸上没什么大笑容,但眼角那点细纹舒展了些。“这不是会‘调’嘛。回座位吧。”
那节课的后半段,我听得出奇认真。看黑板上每一道题,都仿佛能看到数字之间那些细细的、颤动的联系。老陈说的“数感”,那个玄乎的词,我好像摸到了一点边。它不是死记硬背,而是当你静下心,真正去理解和梳理那些逻辑链条时,心里头亮起的那一星灯火。
后来我常想,老陈让我“调数”,调的真不只是黑板上的题。他是在把我心里那份毛躁、那份不求甚解,一点点给“调”过来。让我学着在似乎走不通的时候,停下来,感觉一下那些看似独立的知识点之间,内在的“劲”和“呼应”。
粉笔灰还在阳光里飘着。那个下午,我好像把心里某个频道,微微地,向正确的方向,拧动了一点点。虽然只是一点点,但许多东西,就是从这一点点开始的。教室里静悄悄的,只有思维的齿轮,在缓慢而坚定地重新咬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