热思。久色五月天
热思。久色五月天
这标题念起来，是不是有点拗口？我自己写下来的时候，也对着它愣了好一会儿。“热思”，像是心里头有团火在烧，思绪跟着噼啪作响；而“久色五月天”，五月天怎么会是“久色”的呢？那种颜色，怕不是一天两天能沉淀下来的。
五月啊，在我们这儿，是个挺奇妙的月份。春天那股子娇嫩的劲儿刚过去，夏天那份直白的燥热还没完全扑上来。它就卡在中间，不冷不热，却酝酿着一股子饱满的、就要满溢出来的生命力。树叶不是初生的嫩绿了，油绿油绿的，厚实得像涂了一层釉。阳光呢，也不像盛夏那么毒，是透亮的、温吞的，照在身上，能一直暖到骨头缝里去，久了，就生出一种懒洋洋的、却又无处安放的“热思”。
对，就是“热思”。这不是书本上的词儿，是我自己瞎琢磨的。大概就是说，天儿一暖，人好像也跟着“解冻”了。冬天蜷缩起来的心思，这会儿都舒展开，变得活泛，甚至有点躁动。你会突然想起很多事，久远的事。比如童年时，也是在这样一个下午，举着粘知了的竹竿，在树下能仰头站一个钟头，脖子酸了也不觉得。那种单纯的、专注的快乐，颜色鲜明得就像昨天。可现在呢，手头忙着，心里却像蒙了一层灰调的纱，很多事情的颜色，都淡了，旧了。
这就说到“久色”了。我觉得，五月天的颜色，恰恰就是一种“久色”。它不是崭新的，不是刚刚拆封的艳丽。它是日头一天天晒出来的，是夜雨一遍遍洗出来的。你看那墙角恣意生长的蔷薇，那粉，那红，里头都掺了一点时光的白，或者灰，开得轰轰烈烈，却莫名带着点往事的气息。天空也是，那种湛蓝，蓝得又高又远，看久了，心里头空落落的，仿佛能装下所有逝去的春天。
这种时候，人很容易陷入一种缓慢的“沉淀”。不是往下沉的沉，是像泡一杯浓茶，看着叶片慢慢舒卷，汤色渐渐润泽的那种“沉淀”。你会不自觉地开始整理——不只是房间角落的杂物，更是心里头积攒的零零碎碎。去年此时许的愿，实现了吗？年初信誓旦旦的计划，走到哪一步了？那些当时觉得过不去的坎，如今再看，是不是也成了这“久色”风景里，一道淡淡的墨痕？
五月像一个巨大的、温暖的容器，它允许你发呆，允许你漫无目的地“热思”，允许你把那些鲜亮的、褪色的记忆都拿出来，在它的光线下晾一晾。没有催促，没有评判。它只是用逐渐饱满的绿意，用日渐悠长的白昼，温柔地包裹着你。让你在暖风里，既感到生长的催促，又品咂出时光流逝的、淡淡的涩味。
所以我说，五月的魅力，或许就在这份矛盾的和谐里。它的热，催生万物，也催生思绪；它的色，是当下的鲜活，也是过往的沉淀。我们在这“久色五月天”里走着，身上映着此刻的阳光，脚下却踩着去岁飘落的、已化为尘土的叶。前路是崭新的、未知的夏天，而心头，却装着一整个春天的、温热的回忆。
街边的水果摊开始摆上最早一批的西瓜，碧绿滚圆的，看着就喜人。我挑了一个，抱在怀里，沉甸甸的，带着阳光留下的余温。这大概就是五月给的礼物吧——它不给你确切的答案，只用一种丰沛的、即将成熟的气息，安抚你的“热思”，为你的“久色”记忆，再添上一笔属于今年的、清甜的注脚。然后，推着你，也推着这世界，继续往前走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