邹城巷子里两百块钱的爱情,小巷深处两百元的温情
巷口的煎饼摊子冒着热气,老板娘熟练地翻着面糊,我攥着口袋里皱巴巴的两百块钱,手心有些出汗。这条巷子我走了二十多年,却第一次发现它的石板路这么硌脚。
老房子隔音不好,能听见隔壁电视机在放晚间新闻。她蹲在灶台前生火,火星子噼里啪啦溅出来,映得她侧脸发亮。“煤球潮了,”她抬头冲我笑,“得用报纸引火。”
两百块能买什么
在城东新开的西餐厅,两百块刚够买份牛排。但在这条巷子里,二百块钱能让我们过整整一个月。早上五块的豆浆油条,中午十五块的两菜一汤,晚上她总能把剩菜变出花样。菜市场收摊前,她专挑蔫了的青菜,因为能便宜叁毛钱。
巷子深处有家理发店,老师傅剪了四十年头。她总嫌我花二十五块理发太贵,后来买了推子自己动手。第一次给我推得坑坑洼洼,她笑得直不起腰,我顶着参差不齐的头发去上班,同事问起,我说这是最新的发型。
那个月最奢侈的,是花了叁十块买了两张电影票。影院很旧,座椅会吱呀响。看到一半下雨了,雨水从天花板漏进来,正好滴在我额头上。她掏出皱巴巴的纸巾帮我擦,然后在黑暗里轻轻握住我的手。
其实她绣工很好,接个绣花的活儿能挣不少。但她娘生病后,接的活儿都寄回了老家。有次我看见她对着卖糖炒栗子的摊位发呆,第二天就用修电脑的钱买了一包。她气得直跺脚,说我能修十台电脑才买得起这包栗子。可剥栗子的时候,她眼睛亮晶晶的。
冬天洗衣服是最难熬的。自来水冰得刺骨,她的手总是通红。我偷偷去劳务市场想找零工,被她拽了回来。她说两个人一起洗比较快,其实我知道,她是怕我耽误了学手艺的时间。
房东来收租那天,我们凑不出完整的八百块。她把手腕上的银镯子褪下来,那是她姥姥给的嫁妆。我按住她的手,转身去找了师傅预支薪水。那晚我们坐在门槛上,看巷子里的路灯一盏盏亮起来。她说等以后有钱了,要租个有卫生间的房子。
后来我们真的搬进了有卫生间的房子,她却在阳台上种满了葱。炒菜缺根葱时,她就让我去阳台掐两根。有次我感冒,她熬了葱白水非让我喝,说比吃药管用。
现在经过那条巷子,煎饼摊还在,生锈的邮箱还在,只是墙上多了个红色的“拆”字。邻居们陆续搬走了,晚上亮着的窗户越来越少。但巷口那盏路灯还亮着,像在等晚归的人。
她现在还会提起那段日子,说最怀念冬天一起洗衣服时,互相呵气暖手的时刻。我说我最怀念的,是她藏在枕头底下,一直舍不得花的那两百块钱。那是我们第一个月省下来的,她说要留着当纪念。
巷子快要拆了,但有些东西拆不掉。比如灶台上烫出来的疤,比如门槛被雨水泡深的颜色,比如那两张褪色的电影票,还夹在她的日记本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