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车里 我7次
在车里 我7次
这事儿说起来有点怪。不是车坏了，也不是路上遇着啥稀奇事儿。就是我自己，在车里，前前后后愣是搞了七次。你别误会，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，就是……就是没成。
头一回，我记得清清楚楚。刚把车开出地库，阳光刺眼。我心想，今天非得把那事儿给办了。手指头都摸到按钮了，心里那根弦绷得紧紧的。可旁边一辆电动车“嗖”地窜过去，吓我一跳。手一抖，算了算了，安全第一。这头一回，就这么黄了。
后来几次，也都差不多。不是电话突然响了，就是导航冷不丁蹦出一句“您已偏离路线”。有一回更绝，我好不容易鼓足勇气，连台词都在心里过了叁遍，结果一抬头，后视镜里看见自己那副紧张兮兮的样儿，自己先笑场了。得，又没戏。
车里是个挺特别的地方。像个小壳子，把你和外面隔开，但又没完全隔开。你坐在这儿，好像有了点胆子，可外头车来车往的喇叭声，又随时能把你拉回现实。我就卡在这中间，不上不下的。
说到“勇气”这词儿，我以前觉得它特宏大，得是干点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才算。可那几次在车里，我觉着吧，勇气有时候特别小，小到就是按下那个通话键，或者说出第一句话的力气。可这点力气，我攒了六回，都没攒够。
第六回失败之后，我有点跟自己较劲了。我把车停在路边，没熄火。收音机里沙沙响，我也没管。我就想，到底怕什么呢？怕被拒绝？怕话说不好？好像都是，又好像不全是。就是一种……特别强烈的“临阵退缩”。你知道那个感觉吗？万事俱备，连东风都不欠了，自己却把船给凿了个洞。
第七回，毫无预兆。那天下午特别闷，眼看要下雨。我送一个朋友去车站，回来路上，天色暗得像傍晚。车里就我一个人，安静得能听见空调的风声。那个号码，其实一直在通讯录最上头。我也没多想，好像脑子还没反应过来，手指头已经点下去了。等听到“嘟——嘟——”的长音时，我心里反而一片空白。
电话通了。传来的声音有点陌生，又有点熟悉。我张了张嘴，之前准备好的那些话，一句都想不起来。结果，我就说了句特别傻的：“喂，是我。那个……下雨了，你带伞了没？”
说出来之后，我自己都愣了。但奇怪的是，电话那头好像笑了，很轻的一声。接着我们就聊了起来，聊天气，聊最近，话头扯得老远，一点也不像我想象中那么艰难。那些在心里演练过无数遍的“重要台词”，一句也没用上。
挂掉电话，雨正好噼里啪啦砸在挡风玻璃上。我看着外面模糊的世界，忽然明白了点什么。那前六次的“没成”，好像不是失败。它们是一次次的“接近”，一次次的“热身”。我把力气都花在“准备勇气”上了，总想找个完美的时机、完美的状态。可真正的“行动”，往往就发生在你忘了准备的时候。
车继续往前开，雨刮器左右摇摆。我心里那点拧巴的东西，好像也被这雨水冲开了一些。有些门啊，你反复试探、不敢推开，可能只是因为，你总想着要一脚踹开它。其实有时候，它只是虚掩着，轻轻一碰，也就开了。
后来我再没数过是第几次。因为那通电话之后，在车里，或者别的什么地方，再做同样的事，就不再是一个需要计数、需要鼓足勇气的“工程”了。它变成了一件……挺自然的事。就像这车开久了，换挡、转弯，都成了身体自己的反应，不用再在心里默念步骤一二叁。
雨渐渐小了。我关掉雨刮器，前面路的轮廓清晰起来。那个小小的车厢，好像也变宽敞了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