寡妇在遣像前被肉翻孟
寡妇在遣像前被肉翻孟
村里人都说,李秀莲的命,是黄连水里泡过的。叁十岁上死了男人,守着叁间旧瓦房和一个半大儿子,日子就像屋后那口老井,深不见底,又泛着凉气。她男人的遗像就挂在堂屋正中的墙上,黑白的,年轻,眉眼间还带着点儿没被生活磨平的硬气。李秀莲每天早起,总要先在遗像前站上一会儿,不烧香,也不念叨,就那么静静地看着。那相框擦得锃亮,一尘不染,像是把她后半生的念想,都框在了里头。
日子一天天捱着。儿子要去镇上念中学了,学费、生活费,样样都是沉甸甸的石头,压在她心口。村里近年兴起了种一种新的菌菇,说是来钱快。李秀莲心动了,可那启动的本钱,对她来说是个天文数字。她开始在村里走动,想借点钱。可这年头,谁家也不宽裕,话里话外都是推脱。她回到冷清的堂屋,又站到了遗像前。照片里的男人静静看着她,给不了她答案。那是一种无声的凝视,看得她心里发空。
转机来得有点意外。远房表弟孟建国找上了门。这孟建国在城里做过几年生意,穿着挺括的夹克,说话也带着一股子热络劲儿。他说知道嫂子的难处,正好有个来钱的路子,不费劲,就是帮人“过渡”一下资金,签个字,按个手印,报酬丰厚得很。他说得天花乱坠,唾沫星子横飞,一沓崭新的钞票“样品”,就那么随意地拍在桌上。李秀莲的眼神,从遗像移到钞票上,又移回去。男人的眼神还是那么静,静得让她有点慌。
“嫂子,这年头,死守着有啥用?得为孩子想啊。”孟建国的话,像小锤子,一下下敲在她心里最软的地方。她想起儿子那双渴望新书包的眼睛。那晚,她在遗像前站了很久。月光透过窗棂,冷冷地照在相框玻璃上,反着光,男人的脸有些模糊了。她心里那根紧绷了多年的弦,咯噔一下,好像松了。她想着,就一次,为了孩子。这念头一起,便像野草般疯长。
手续办得出奇地顺利。孟建国带来一堆文件,指哪儿让她签哪儿。李秀莲认得些字,但那些条文绕来绕去,她看得头晕。孟建国在一旁催促:“都是格式合同,没事儿!”她捏着笔,手心里全是汗,抬头又瞥见墙上的遗像。那一刻,她忽然觉得,照片里的男人,眼神好像变了,不再是平静,而是……一种深深的失望。她心里一凛,笔尖顿住了。
“咋了嫂子?”孟建国凑过来,身上那股陌生的香水味熏得她难受。就是这凑近的瞬间,他腋下夹着的皮包没夹稳,“啪”地掉在地上,东西散落出来。除了文件,还有几个其他村子的土地抵押合同,借款协议,名字都不一样,却都按着红手印。李秀莲脑子“嗡”地一声,她猛地想起,前阵子听人闲话,说孟建国在城里惹了事,好像就是骗人签字背债。一股凉气,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。
她再看向桌上那沓“样品”钞票,那鲜红的颜色,此刻刺眼得像血。孟建国慌忙捡东西,嘴里解释着:“别误会,嫂子,这都是帮朋友忙……”但他的眼神在躲闪。李秀莲全明白了。这不是救命的稻草,是吃人的陷阱。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现实重压,比贫穷更可怕,是要把她和儿子都拖进无底洞的重压。而那个差点让她万劫不复的诱因,就是孟建国拍在桌上的那包“肉”——那捆代表着贪婪和欺骗的钞票。她差点就被这“肉”给“翻”了,被孟建国给“蒙”了。
屋里死一般寂静。遗像上的男人,似乎又恢复了那种平静的凝视。李秀莲慢慢放下笔,声音干涩,却异常清晰:“建国,这字,我不能签。你走吧。”孟建国愣了一下,还想说什么,但看到李秀莲直直望向遗像的眼神,那眼神里有了点不一样的东西,像是从很深的地方重新长出来的硬气。他啐了一口,收起东西,骂骂咧咧地走了。
门关上了。屋里只剩下她和墙上的凝视。李秀莲瘫坐在椅子上,浑身冷汗,后怕一阵阵袭来。她差一点,就差那么一点。她再次抬头,望着遗像,这一次,没有求助,也没有愧疚。她忽然觉得,那或许不是丈夫在凝视她,而是这些年,她自己心里那份不敢倒下的执念,化成了墙上的影子,在看着她,守着她。日子还是难,借钱的路也堵死了。但不知怎的,她心里那块最沉的地方,反而松快了些。至少,今夜,她能睡个踏实觉了。窗外的月光,依旧清冷地照在相框上,亮堂堂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