啊啊啊啊好大好爽
啊啊啊啊好大好爽
你肯定有过这种感觉。不是那种轻飘飘的快乐,而是像一股电流,从脚底板“噌”一下窜到天灵盖,然后整个人像被扔进了一大桶冰可乐里,气泡密密麻麻地在皮肤上炸开,每个毛孔都在尖叫——对,就是那种“啊啊啊啊好大好爽”的瞬间。
我头一回有这种感觉,是小时候在老家水库边。那天热得邪乎,蝉叫得跟要断了气似的。我和几个玩伴偷偷溜去水库,那水啊,绿莹莹的,深不见底,看着就让人心里发怵。可身上黏糊糊的汗实在难受,不知谁喊了一声,我们几个就光着膀子,站在那条伸进水里的水泥堤坝上。坝面被太阳烤得滚烫,脚底板烫得直跳。
往下看,水面上自己的影子小小的,晃晃悠悠。心里那个鼓敲得咚咚响,怕水冷,怕水深,更怕挨家里揍。可那种又怕又渴望的感觉,像小猫爪子在心里挠。我深吸一口气,那股带着水腥味的热风灌进肺里,眼睛一闭,腿一蹬——
“噗通!”
世界瞬间被按下了静音键,紧接着,一股庞大无比的、清凉的力场猛地包裹住了我。耳朵里是闷闷的水声,皮肤上每一寸都感受到了那种汹涌的、压倒性的凉意。不是冷,是凉,是透彻心扉的爽利。我猛地蹿出水面,甩着头上的水,还没睁开眼,就忍不住和伙伴们一起,扯着嗓子嚎了出来:“啊——!爽!!!”
那种“大”,是自然的力量,毫不讲理地把你整个吞没。那种“爽”,是挣脱了黏腻和束缚,和某种更庞大、更原始的东西撞了个满怀。后来我才琢磨明白,那种极致的快感释放,往往就藏在这种有点儿冒险的、全身心投入的“一跃”之后。
再后来,这种感觉就难找了。日子像设定好的流水线,起床、赶路、干活、睡觉。快乐好像变成了小包装的零食,拆开尝一点,味道还行,但总觉着不过瘾,心里还是空落落的。直到去年,我被朋友生拉硬拽去爬一座野山。
那山根本没正经路,全是碎石和野草。爬到一半我就后悔了,肺像个破风箱,腿沉得像灌了铅。可带路的朋友头也不回,只能硬着头皮跟着。不知折腾了多久,就在我觉得马上要歇菜的时候,扒开最后一片挡眼的灌木——
风,毫无预兆地,像一堵透明的墙,迎面撞了上来。
我们站在一片巨大的悬崖边上,眼前是毫无遮挡的、层层迭迭的远山,像凝固的青色海浪,一直滚到天边。云就在手边很低的地方飘着,太阳给所有东西都镀了层金边。我张着嘴,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,刚才爬山的酸疼和抱怨,瞬间被这景象冲刷得干干净净。胸膛里那股气,最后化作一声长长的、毫无意义的呐喊:“哇——啊啊啊!”
那不只是喊给山听的,更像是身体里某个憋了很久的角落,自己炸开了。没有诗情画意,就是最直接的震撼。站在那种“大”面前,自己那点烦心事,小得像个灰尘。而那种“爽”,是心胸被强行撑开的通透感。这大概就是一种生命体验的巅峰吧,笨拙,直接,但无比真实。
我发现,这种“好大好爽”的瞬间,有个共同点。它没法计划,没法预约。它总是在你有点狼狈、放弃了某种精致掌控的时候,突然砸下来。跳下水之前要经历怕和热,看到绝景之前得忍受累和喘。它像是个脾气古怪的礼物,只送给那些愿意弄脏手、喘着粗气、实实在在做点儿什么的笨家伙。
现在的生活,什么都讲求效率,连放松都得是“高效放松”。可那种让灵魂出窍的爽快,偏偏最不讲效率。它需要你停下来,或者干脆把自己扔出去。可能需要你关掉导航,在陌生的地方拐个莫名其妙的弯;可能需要你放下手机,认真听一场傍晚的暴雨;或者,仅仅是需要你在想喊的时候,不管不顾地喊那么一嗓子。
别把这种感觉弄丢了。它是身体里自带的指南针,提醒你还在鲜活地活着。去追那种“大”,去等那种“爽”。哪怕之后还得回到按部就班的生活里,但心里会有一个小小的、清凉的、开阔的角落,是那天下午的水库,也是那片悬崖上的风。这就够了,真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