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边做饭边燥》
《边做饭边燥》
厨房里的油锅正滋滋作响，铲子翻动的声音混着抽油烟机的轰鸣。我盯着锅里渐渐焦黄的土豆块，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堵着，闷得慌。这感觉你肯定不陌生——明明手里干着最日常的活儿，脑子里却像开了个摇滚现场，鼓点乱敲，弦音刺耳。对，就是那种“边做饭边燥”的状态。
燥，不是热。热是天气给的，燥是自己心里生的。它像灶台上那层擦不干净的油垢，黏糊糊地扒在那儿。切菜时，刀落在砧板上的节奏越来越快，“咚咚咚”的，不像在备菜，倒像在发泄。盐撒多了，手一抖，半勺直接扣进汤里。得，这锅汤算是救不回来了。心里那点烦，就这样悄悄溜进了饭菜里。
你说这燥从哪儿来呢？可能来自早上没回的那封邮件，像根鱼刺卡在喉咙。也可能来自手机里那条没来得及看的家长群消息，嘀嘀嘀响个不停。或者更简单，就是觉得日子一天天过着，像在转轮里跑，脚步不停，却也没见跑出多远去。这些细碎的东西，平时压着，偏偏在你最腾不出手的时候，一股脑全涌上来。
锅里“刺啦”一声，油星子溅到手背上。疼得一激灵，倒让我忽然清醒了点。我关小了火，看着那些土豆块在温和的热力下慢慢变得金黄，边缘泛起诱人的脆壳。这过程急不得，火大了容易糊，火小了又趴软。做饭这事儿，其实最欺不得心。你心浮气躁，菜的味道会直接告诉你——咸了，淡了，生了，老了，骗不了人的。
我试着慢下来。把洗好的青菜，一片片叶子掰开，对着光看看那些细密的纹理。水珠从叶尖滚落，亮晶晶的。原来这棵菜长得挺精神。切葱的时候，特意听着刀锋划过葱白那清脆的“嚓嚓”声，一股辛辣又清新的气味猛地窜进鼻子，冲得人眼眶一热，脑子却好像清明了不少。
这方小小的灶台，竟成了情绪的试炼场。手里有实在的活儿，心里那些飘着的、乱撞的念头，反而被这具体的劳动一点点给摁住了。你得算着时间，顾着火候，调配着咸淡。这一刻，世界的中心就是这口锅，就是手里这把勺。别的，都得往后靠。
饭菜上桌，热气腾腾的。尝一口，味道居然还不赖。那股子没来由的燥，不知什么时候，好像也随着蒸汽飘散了一些。它没有被解决，邮件还在，琐事还在，但至少在这个黄昏，在这顿饭的时间里，我和我的烦躁达成了暂时的和解。我喂饱了肚子，而厨房的烟火气，似乎也稍稍抚平了心里的毛边。
或许生活就是这样吧。总有些燥，像背景音一样嗡嗡响着。你赶不走它，但可以在切菜、翻炒、等待食物成熟的间隙里，学会和它共处一室。让身体动起来，专注于一件能立刻看到结果的小事，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宣泄和整理。等饭做好了，端上桌，吃进肚子里，力气回来了，心也就跟着踏实了一点点。
窗外天色暗透了，楼里飘起各家各户的饭菜香。我收拾着碗筷，水龙头哗哗流着。明天可能还会有新的烦心事，但至少今晚，胃是暖的。这大概就是平凡日子里，一种最朴素的自我救赎了——在锅碗瓢盆的碰撞声中，把那份“燥”，慢慢炒熟，咽下去，然后继续生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