教练在水下锸我努努
教练在水下锸我努努
这事儿得从去年夏天说起。我报了个潜水班，想着去看看海底世界。理论课挺顺利，到了开放水域实操，我的教练老陈，一个皮肤黝黑、话不多的中年男人，就成了我在水下的“主宰”。
第一次下海，我紧张得不行。呼吸器咬着不对劲，面镜老是起雾，手脚协调像刚装上的。老陈就在我旁边，隔着面罩，我看不清他的表情，只能看到他不断打手势：慢点呼吸，放松，调整耳压。我手忙脚乱，感觉肺里的空气都不够用了。
就在我有点慌神的时候，他游过来，伸出手，不是扶我，而是用指关节在我额头上，不轻不重地“锸”了一下。就是那么一下，有点突然，甚至让我懵了一秒。紧接着，他指了指我的呼吸调节器，又指了指他自己的脑袋，做了个“慢慢来”的手势。说来也怪，额头那一下轻微的触感，像是个开关，把我从那种混乱的焦虑里拽了出来。我忽然就注意到自己呼吸太急了，开始有意识地拉长呼吸。哦，原来他是这个意思——别用脑子里的慌乱指挥身体，得用正确的技巧。
后来，“锸我努努”成了我和老陈之间一个有点滑稽的暗号。每次我水下动作变形，心态毛躁，他总会找准时机，要么轻锸一下我的气瓶，提醒我姿势；要么在我面前晃晃手指，吸引我注意，然后指向关键部位。这个“努努”，在我理解里，不是使劲，而是“注意这儿”、“往这儿用功”、“专注当下这个点”。
学中性浮力那阵子，是最折磨人的。不上不下，才是精髓。我老是控制不好，要么像秤砣往下沉，要么像气球往上飘。有一回，我较上劲了，拼命想通过疯狂踢腿和呼吸来稳住，结果越搞越糟。老陈游过来，按住我乱扑腾的手脚，让我完全静止。然后，他轻轻从我配重带上取下一小块铅块，就那么一个微小的调整。接着，他又“锸”了下我的叠颁顿（浮力控制装置）充排气阀。我懂了，静下来，感受细微的变化，而不是胡乱用力。那种找到平衡的瞬间，整个人悬停在湛蓝的海水中，像一片羽毛，那感觉，妙不可言。这是一种极致的身体感知，是技巧和心态的微妙平衡。
我开始明白，老陈那些“锸”和“努努”，教的不仅仅是潜水技巧。那是一种提醒，打断你错误的惯性，把你拉回到对当下、对细节的专注上。水里和陆地上最大的不同，就是你没法靠喊叫来沟通，每一个动作、每一个手势，都必须精准而富有耐心。他让我学会和自己的身体对话，和环境和解。急促解决不了问题，蛮力只会消耗更多氧气，唯有清晰的思路和镇定的应对，才能换来水下的从容。
最后一次开放水域考核，我遇到了一股意想不到的暗流。能见度瞬间变差，心里咯噔一下。慌乱刚要冒头，我下意识地摸了摸额头，好像老陈那一下“锸”的感觉还在。我停下来，没对抗水流，而是先稳住自己，观察周围参照物，调整呼吸，然后沿着侧向，慢慢游出流区。整个过程，脑子里响起的不是理论条文，而是老陈那些无声的手势和那一下代表“专注点”的轻敲。
现在，我已经能轻松下潜了。但每次入水前，我都会习惯性地检查装备，也检查自己的心态。老陈那套“水下哲学”，早就不止用于潜水了。生活中很多手忙脚乱的时刻，我都会想起那个“锸我努努”的提醒——停一停，别被情绪带跑，找到那个该用力的关键点，然后，专注地、平心静气地去完成它。水下的世界很安静，安静到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和呼吸，而最好的前进方式，往往不是猛冲，而是找到那个让自己稳稳悬浮的平衡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