啊用力嗯公轻一点
啊用力嗯公轻一点
老张把扳手递过来的时候,手腕子都在抖。我蹲在摩托车旁边,瞅着那颗滑了丝的螺丝,腮帮子不自觉地就咬紧了。这老伙计跟了我快十年,发动机的声音从来没这么喘过。
“你倒是用点劲啊!”老张在旁边催,嗓门大得像打雷。我把扳手套上去,身子压上去,整个人的重量都挂在了那根铁杆子上。螺丝纹丝不动,倒是我的虎口,给震得发麻。心里头那股无名火,噌地就冒起来了。
“啊——!”我吼了一嗓子,腰腿一起使劲,感觉全身的劲儿都拧成一股绳,往那一个点上钻。汗珠子啪嗒掉在滚烫的发动机外壳上,滋啦一声就没了影。老张不说话了,就蹲在旁边看,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。
“嗯……不行,”我喘着粗气松开手,胳膊又酸又胀,“这么蛮干不成。公家的东西这么不经造,再使猛劲,螺纹全完蛋,那就真没救了。”
那股子蛮劲一泄,人反倒冷静了。我直起腰,抹了把脸上的汗,盯着那颗锈迹斑斑的螺丝发呆。老张递过来一小瓶机油,没说话。我接过来,沿着螺丝和零件的缝隙,小心翼翼地滴了几滴。金黄色的油慢慢渗进去,像是给这僵持的局面一点润滑。
“等等吧,”我说,“让它‘吃’进去。”我们俩就蹲在傍晚的院子里,谁也没吭声。远处不知道谁家在炒菜,传来滋啦的油爆声和隐隐的葱花香。风吹过来,汗湿的背心凉飕飕的。
过了十来分钟,我重新拿起扳手。这回没急着用力,先是试着左右轻轻晃动,感受那细微的松动。然后,用一种均匀、持续的力道,慢慢地、一点一点地往回扳。手上感受着金属摩擦的反馈,耳朵听着那细微的、令人牙酸的“吱呀”声。
“对……轻一点,慢一点……”我像是在对自己说,也像在对这台老伙计说。老张凑近了看,连呼吸都放轻了。
忽然,手上感觉一松。那颗顽固的螺丝,终于听话地转动了第一圈。没有预想中的崩坏,就是顺顺当当地松开了。我长长地呼出一口气,这才发现,刚才自己一直憋着气呢。
“成了!”老张一拍大腿,咧嘴笑了。
螺丝一颗颗卸下来,检修变得异常顺利。我一边拧着,一边想着刚才那番折腾。很多时候,我们是不是也这样?面对生活的“锈死”的环节,第一反应总是“啊!用力!”,以为吼得大声些,使的劲猛些,就能解决问题。结果往往适得其反,弄疼了自己,也弄坏了局面。
那关键的“嗯”的一声停顿,那点“让机油渗进去”的耐心,还有最后那“轻一点”的柔和力道,反而成了破局的关键。这不仅仅是修车的门道。处理一段紧绷的关系,应对一件棘手的工作,甚至和自己较劲的时候,好像也都是这个理。
发动机盖打开,问题一目了然,一个小零件老化了。换起来并不费事。黄昏的光线变得柔和,给院子里的一切都镀了层金边。老张哼起了不成调的歌,我把新的零件小心地装上去,手上动作又稳又轻。
拧上最后一颗螺丝,我试着发动车子。引擎传来低沉而顺畅的轰鸣,那熟悉又健康的声音,听着就让人踏实。它不再“喘”了,像是也舒了一口长气。
老张递过来一支烟,我们俩就靠在墙边。他吐了个烟圈,慢悠悠地说:“有时候啊,慢就是快,轻才是巧。”我没接话,只是看着那辆重新焕发生机的老摩托,心里头那点因为着急而起的毛躁,早就被晚风吹得没了踪影。手上的工具箱还没合上,里面的工具静静地躺着,该用力的,该用巧的,各有各的位置。日子还长,路还远,知道什么时候该“用力”,什么时候该“轻一点”,大概就够用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