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丰满漂亮的岳坶9》
《丰满漂亮的岳坶9》
老李最近总爱往村东头跑,手里攥着个半旧不新的智能手机,屏幕亮得晃眼。邻居碰见了打趣:“哟,又去拍你那宝贝疙瘩呢?”老李也不恼,嘿嘿一笑,露出被烟熏黄的牙:“那可是咱村的‘门面’!”他嘴里念叨的“门面”,不是什么新修的牌楼,而是村口那棵老槐树——村里老一辈都管它叫“岳坶”。
这名字怪,是吧?我头一回听说也愣了。老李盘腿坐在树下的青石板上,眯着眼,像在琢磨很久远的事。“岳”是山,“坶”嘛……老辈人说,是土地厚实肥沃的意思。这树,据说是我太爷爷那辈人种下的,活了怕是有百十来年了。它不像城里修剪得规规矩矩的景观树,枝桠伸得那叫一个自在,歪歪扭扭,却有一股子说不出的劲儿。春天一树槐花白茫茫的,香得能飘出二里地;夏天那树冠,层层迭迭的叶子,密不透风,投下的荫凉能盖住半个打谷场。老李说,这树“丰满”,不是胖,是长得足、长得旺,每一根枝条都鼓着生命的气儿;“漂亮”也不是花哨,是那种经得住风雨、扛得住年月的好看。
可前两年,这“岳坶”差点就没了。村里要修路,规划图上的红线,不偏不倚,正好从树身上划过去。消息传开,村里炸了锅。年轻人觉得,不就是棵树嘛,挪了或者砍了,路通了才要紧。但以老李为首的几位老人,死活不同意。那阵子,老李烟抽得特别凶,整天蹲在树下,这儿摸摸,那儿看看。他跟我说:“孩子,这不是棵树那么简单。你瞅见树干上那道深疤没?五八年发大水,你老爷爷把几个孩子绑在这高处,才捡回命。这树下,迎过新媳妇,送过参军郎,谁家有个难处,不都爱来这儿坐坐?它的根,早就扎到咱村人的日子里头去了。”
这话听着有点玄,可我慢慢品出点味道来。老李他们不是为了反对而反对。他们找了镇上的文化站,翻出了老县志,查证这树的年头;又让在外头上大学的后生帮忙,查古树保护的法子。他们不懂什么大道理,就知道一件事:有些东西,它立在那儿,就是一种“念想”,一种“根脉”。没了它,村子就少了魂,成了地图上一个光秃秃的名字。
后来这事怎么解决的?路还是修了,微微拐了个弯,给“岳坶”让出了十来米的地方。如今,树周围砌了一圈矮矮的石栏,边上立了块小石碑,简单写着树龄和由来。路通了,车来车往,但开到这儿,速度都不自觉地慢下来。尤其是傍晚,夕阳给丰满的树冠镶上一道金边,树下聚着摇扇子的老人、嬉闹的孩子,那份漂亮,是活的,是有烟火气的。
老李现在还是常去,不过手机不怎么掏了。他说,有些东西,照片装不下,得用眼睛看,用心记。这棵被唤作“岳坶”的老槐树,就这么静静站着,用它年复一年的新绿与枯荣,守着村头,也守着村里人心里那份对于家园的、最踏实厚重的记忆。它的枝叶伸向天空,根却紧紧抓着这片土地的过往,一点一滴,都不肯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