机车上的晃荡耻辱漫画
机车上的晃荡耻辱漫画
老张把那本皱巴巴的漫画塞进机车后座绑货的橡皮绳下面,动作有点急。发动机轰隆隆响起来,他跨上车,感觉那薄薄一本册子像块烧红的炭,隔着座椅靠背烫着他的脊梁骨。风呼啦啦刮过耳畔,城市夜景在余光里连成模糊的光带,可他脑子里全是刚才便利店门口,那小子递过来时闪烁的眼神,和那句压低了声音的“哥,新到的,够劲”。
这玩意他很多年没碰了。年轻时在租书店阴暗的角落翻过类似的,那时心跳如鼓,带着点叛逆的刺激。如今他人到中年,机车是上下班的工具,后座常年绑着买菜用的布袋。今天鬼使神差,大概是加班晚了,脑子昏沉,竟让那声“哥”给叫停了。现在好了,这东西跟着他一起晃荡在回家的路上,每一下颠簸,都让它在那橡皮绳下不安分地蹭着,像个随时会炸开的秘密。
等红灯的时候格外难熬。旁边车道的司机似乎无意瞥了一眼他的后座。老张立刻绷直了背,喉头发干。其实人家看的可能是他车尾有点松脱的绑绳,但他总觉得那目光能穿透帆布,直射到那本漫画夸张的封面上。绿灯一亮,他猛地拧动油门,机车窜出去,仿佛想把那种如芒在背的羞耻感甩在身后。可风越大,后座那“哗啦”轻微的摩擦声就越清晰,像嘲笑。
他想起儿子,刚上初中,书包里偶尔也会夹带些小漫画,多是热血冒险。有次他严厉地训斥儿子,说不准看这些“乱七八糟”的东西。儿子梗着脖子不服气。现在自己车后绑着的,才是真正的“乱七八糟”。这种认知失调让他嘴角发苦。一个教育孩子要堂堂正正的父亲,一个在单位里兢兢业业的老员工,此刻正载着一本难以启齿的漫画,穿行在属于他的、寻常的回家路上。这路忽然变得陌生又漫长。
拐进通往小区的最后一条巷子,灯光暗了下来。机车减了速,颠簸反而更明显。“咯噔”一下,过个井盖,他听见清晰的“啪嗒”一声。心里猛地一坠——橡皮绳松了?他不敢立刻回头,支着车用脚划了一段,才装作检查车况,飞快地瞄了一眼。还好,绳子还挂着,但漫画书滑出了一大半,封面一角翘着,在昏暗光线下格外扎眼。他手忙脚乱地去塞,手指碰到那滑腻的封面,像触电一样缩回来。环顾四周,幸好没人。可这份侥幸带来的不是轻松,是更深的狼狈。
家门口的楼道感应灯应声而亮。他熄了火,却没马上下车。坐在机车上,引擎余温透过裤子传来,轰鸣后的寂静包裹上来。他盯着那本被重新塞好、掩盖在布袋下的漫画。买它的一瞬间,是种对枯燥生活的短暂叛逃,是想抓住一点早已远去的、幼稚的刺激。可这一路道德负担的晃荡,把那一刻的冲动碾得粉碎,只剩下满满的难堪。这漫画本身或许无足轻重,但它照出了自己某个角落的猥琐与虚伪。这份重量,比后座绑十斤大米还沉。
他终于下车,解开橡皮绳。先拿出买菜布袋,然后捏着那本漫画的一角,把它抽了出来。站在分类垃圾桶前,他犹豫了几秒。可回收?其他垃圾?哪一类似乎都不对。最后,他走到隔壁栋的垃圾桶边——离自己家远点——手一松,让它掉了进去。没多看第二眼。
转身上楼时,脚步声在楼道里回响。钥匙插进锁孔的瞬间,他忽然觉得,机车后座轻了。那份晃荡了一路的耻辱,似乎没能跟着他进家门,被留在了楼下的黑暗里。但心里某个地方,好像又被那颠簸的路,狠狠磨了一下,留下点不易察觉的、火辣辣的痕。他推开门,客厅温暖的灯光和妻子的唠叨声一起涌出来。“怎么这么晚?饭给你热着呢。”他嗯了一声,换鞋,洗手,坐到饭桌前。一切如常。只有他自己知道,刚才那段二十分钟的车程,比跑一趟长途还累人。